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light】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高盛帝国(全球唯一一部全面讲述高盛屹立百年的企业传记) 这是一家历经140年的磨难岁月却屹立不倒的公司, 这是一家当今世界上盈利最高财力最雄厚的投资银行! 高盛——即便是在巨鳄遍地的华尔街,它也是最耀眼的“明珠”! 作为为高盛提供战略咨询服务超过30年的专家,查尔斯?埃利斯与高盛现任和以前的多位合伙人保持密切联系。在本书中他深入描述了高盛历史上最重要的时期,并通过揭示那些关键的人和事件来讲述成就高盛今日地位的色彩丰富而且引人入胜的故事。 《高盛帝国》一书充分展现了为高盛播下成功种子的伟大人物: 市面上极少出现投资银行的传记,因为他们并不想让大众知道他们究竟在干什么。直到雷曼破产之前,我们依然对这些掌握金融领域最高秘密的组织顶礼膜拜,但这一切都过去了……这本记叙高盛曾经流金岁月的传记会让你找寻到一个商业帝国崛起的秘密轨迹。 如果你对美国投资银行的运营模式感兴趣,如果你想了解高盛集团的辉煌历程和未来走向,《高盛帝国》这部书你一定要读。 作者: [美]查尔斯?埃利斯 出版: 中信出版社 类型: 选载 高盛 即便是在巨鳄遍地的华尔街,它也是最耀眼的“明珠”!本书为你展现的就是有着钢铁般意志的高盛帝国最恢弘的篇章 献给我的孙子、孙女们 杰德、摩根、查尔斯和雷 目 录 中文版序 IX 专家推荐 XIII 前言 XVII 1白手起家 1 在高盛的历史上,特定的收益或损失总是能引导合伙人作出新的战略决策。既然被排挤在主要铁路债市场之外,亨利·戈德曼选择了开展当时并不被看好的工业融资业务。 2深陷泥潭:高盛交易公司的失败 17 沃尔特·萨克斯接任了高盛交易公司的总裁一职,毋庸置疑,他不得不面对一群又一群愤怒的股东,还得伤精费神地在法庭上应对股东的起诉。卡钦斯得到了一笔25万美元的买断费,他的资金账户亏空由其他所有合伙人一起填平。 3回归路漫漫 31 温伯格早年被人称为“天才少年”,到了晚年的时候被人们尊称为“华尔街先生”(Mr. Wall Street)。他曾经很不在意地说:“我只不过是一个来自公立十三小学的辍学者而恰好又结识了很多生意人。” 4福特:最大一单首次公开发行 55 论身材,温伯格确实可能是华尔街上最不起眼的人,但是这一点无关紧要,因为他的个人权力和业内地位都达到了顶峰。高盛或许还只能算做一家二流小公司,在联合承销的操作方面还欠缺经验,但是这些也无关紧要,因为这是由西德尼·温伯格领导的公司。 5过渡时期 65 高盛于1969年庆祝公司百年诞辰。在经过一番计划之后,公司将庆典的地点由合伙人开办年度圣诞派对的“21”俱乐部挪到了一个更宽敞的地点,这样一来就可以让合伙人偕夫人参加,这也是高盛有史以来第一次邀请夫人们参加聚会。 6格斯·利维 75 一位大宗交易的竞争对手说:“70年代大多数公司的上班时间是早上9点,很多公司也可能在8点半上班,只有一小部分会在8点就开始工作。唯独高盛,所有人都会在7点早早到岗,因为他们是真正想做事的人。这也使得他们有着不同于其他公司的自我认同感,他们认为自己就是与众不同。格斯的标准就是要确保在每天最早上班的人当中有自己的身影。” 7收拾宾州中铁破产残局 99 约翰·怀特黑德后来承认:“宾州中铁真的伤害了我们,对高盛的名声危害甚深。毋庸置疑,我们加强了内控来预防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同时将信用评估和客户服务两个领域清晰地划分开来。” 8销售渐入佳境 121 创建高效的销售队伍不仅是高盛为了更贴近客户而采取的一个战略措施,也是为了向客户说明高盛积极的业务态度,更是一个向客户展示高盛业务能力的绝佳渠道。 9大宗交易:气势磅礴的风险业务 139 大宗交易中,时间就是金钱。如果公司A不能快速完成交易,公司B或公司C或D会赶超它们。高额的佣金是按照固定比率提取的,所以总额十分诱人。 10投行业务的变革 159 由于将关系管理从观念上提升到与执行交易同一高度,怀特黑德能够招聘到业务能力强的员工,以有效地寻找业务机会和分销新产品的思路。这给了高盛超越华尔街其他投行的决定性竞争优势,同时还带来了日益增长的在企业界和客户群中的强大能力和专注的好名声。 11业务原则 187 “我们究竟怎样才能把信息传递给所有新加入高盛的员工,使得他们理解并接受我们的核心价值观,让公司的价值观成为他们自己的价值观,从而体现在他们每天做的每件事情当中呢?”怀特黑德曾为这一难题绞尽脑汁。 12同名双雄 197 高盛拥有相对扁平的组织架构,几乎没有什么层级制度。公司非常强调团队协作、互动以及迅速广泛的部门间交流沟通。给新入职员工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告诉大家如何“发布”消息。 13债券业务:起始时期 219 弗里德曼和鲁宾都坚信高盛可以在债券市场上赚大钱,而实现这个目标的最佳方式就是以公司自己的户头进行自营交易,而且投入一定要可观,这些观念都与迅速变化的债券市场相互印证。 14建立私人客户服务业务 237 一旦一个城市里的某些有钱人尝试过高盛一流的服务,并且获得了稳定的投资回报,他们就会非常乐意将高盛介绍给他们有钱的朋友们。这给了高盛一个建立个人投资者业务的大好机会。有些新客户又成为高盛其他业务的客户,这就形成了良性循环。 15丑小鸭杰润 255 还不到一年,杰润的高利润就缩减了一半,一年之后,就出现了亏损。随着高盛合伙人上千万美元的资本冻结在这一桩收购里,在公司高赢利的自营业务中不能使用这笔钱而增加的机会成本每年超过3000万美元。 16收购防御:一条魔毯 273 弗里德曼给他们打电话问:“我能帮忙吗?”“我们不需要帮忙,谢谢。我们自己可以办。”一天之后他再打电话:“需要帮忙吗?”“不用了,谢谢。”再等一天他再打。在被告知“不用,谢谢”20次之后,回答变为“好吧,过来吧”。 17善用与滥用 285 高盛自己培养分析师的成功使得高盛成为那些希望招聘具有丰富经验的分析师的公司挖人的目标。在90 年代,整个行业出现一个重大的问题:最高效的分析师开始转向对冲基金。对冲基金的待遇高不少,将分析师个人从庞大的机构中解脱出来,而且更重要的是不再需要花大量时间出差和应付客户。 18约翰·温伯格 297 约翰·温伯格一向刻意低调行事。他开着一辆旧福特汽车,穿着短袜,以便能很轻松地挠到他的小腿,夏天则穿着短袖衬衫。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他说道:“我不让自我挡道。” 中文版序 中信证券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王东明 2008年是金融危机席卷全球的一年,先是贝尔斯登倒闭,随后雷曼兄弟破产,大批金融机构陷入流动性危机,高盛也在当年转型为银行控股金融公司。当时,从美国来的朋友给我带了一本书,这就是在华尔街刚一问世就十分抢手的《The Partnership》。我拿起书随手一翻,就被里面的内容深深吸引,欲罢不能。 当听说公司的几个年轻人决定把这本书翻译成中文时,我非常高兴,也非常支持他们的决定。在该书中文版出版之前,他们邀请我为这本中文名为《高盛帝国》的翻译版写序,我很愿意谈谈自己的看法。 投行业务是一项非常复杂的业务。与我国的投资银行不同,国外的投资银行现在面对着比较宽松的监管和激烈的市场竞争,其对赢利点的关注也从传统的经纪业务逐渐淡出,商品交易、房地产、衍生品交易、大宗交易、并购咨询、资产管理等创新产品和业务逐渐成为投行赢利的主业。华尔街独立投资银行业发展的历程并不算很长,但其发展的速度在全球是首屈一指的,而近几十年来,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在全球一直处于霸主地位。研究全球的投资银行业,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研究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华尔街五大投行中最引人注目的可以说是将合伙人制度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并坚持到最后才上市的高盛。 在我国的经济建设过程中,上市融资往往被各企业,包括投行当做最终的目标。但是,我们应该认识到,企业存在的各种组织形式在其发展的历史时期都有其合理性,而这些形态各异的组织形式对于各种企业发展的促进效果不见得就比上市运作要差。即使是在现代,欧美发达国家中仍然存在不少家族式公司,不论是全球闻名的咨询公司麦肯锡还是法律行业神奇圈(Magic Circle)的几大律所(富而德、高伟绅等)都仍然采用合伙制。而作为投行的领军者,高盛的合伙人制度也同样对该公司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本书是继《高盛文化》一书之后对高盛的合伙人历程进行细致描写的又一部佳作。作为金融业知名咨询公司 格林尼治公司的创始合伙人,作者埃利斯对于高盛的发展可谓了如指掌,而他的叙述也使得高盛的合伙人形象跃然纸上:精明而又积极进取的萨克斯家族成员、圆滑而又左右逢源的约翰·温伯格、态度强硬和狂热并且不知疲倦地工作的格斯·利维、谦逊随和而又按照既定计划坚持前进的乔恩·科尔津 而埃利斯通过对高盛不同业务线发展历程的梳理,使我们非常清楚地看出其发展的脉络:为公司带来大量赢利的私人服务、为公司带来大量客户和良好声誉的并购业务、让公司陷入困境的研究业务等。 精通投资银行业务的埃利斯凭借其敏锐的洞察力,以深入浅出的方式娓娓道来,使得书中提及的投资银行专业业务不再枯燥,复杂的项目运作变得简单易懂。本书中讲述了多个具体的事例,例如高盛在收购商品交易商杰润的过程中涉及的各国储备的金条借用业务、牵涉诸多参与方的并购抵御业务等。这对我国投资银行的高管、前台人员、后台人员都有很好的借鉴作用。作者由于具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和与高盛数十年的合作往来,写出来的故事个个都引人入胜,从管理角度、业务操作角度翔实地记录了高盛由一个小票据商行发展成为投行巨擘的过程。书中也穿插描述了合伙人之间的冲突、斗争、家庭故事,甚至牵涉到了谋杀、情报机构等,增强了本书的可读性。对与同行业的竞争、与监管机构的磨合、与客户的周旋等的描述,都使我们能够感受到这个投行巨人在其发展过程中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需要指出的是,在20世纪70年代,高盛仍然是以经营美国本土业务为主的投行,但是在合伙人的正确决策和带领之下,高盛抓住了英国大变革的契机,在欧洲建立了坚实的业务基础,并且在与老牌投行,例如摩根士丹利、所罗门兄弟以及华宝的斗法中屡占上风。同时,随着其国际化业务的发展,高盛在商品业务、并购业务、资产管理等各项投行业务中都独领风骚,在短短的数十年间就发展成为全球金融行业的领军者。这对于我国尚处于成长阶段的投资银行而言具有很强的现实借鉴意义。 合伙人制度究竟对高盛意味着什么?是合伙人制度与生俱来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集体凝聚力?还是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融合之后带来的强大动力?抑或是合伙体制带来的灵活应变及低调务实的态度?读完这本书之后,相信每个人对于这些问题都会有自己的答案。 尽管华尔街独立投行已经不复存在,但这并不能说明投资银行这个行业走到了末路。我认为这只能被看做华尔街投行或者美国式监管制度的自我调适和自我纠正。高盛的转型的确发人深省。不过,应当看到,高盛的发家史中也有过多次大起大落,它一次次地度过了诸如滥用研究报告、马克斯韦尔危机、宾州中铁破产等令人心惊胆战的阶段,越战越强,越战越勇,这都为这家百年公司积淀了丰富的经验和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也磨炼出高盛强大的自我提升能力。谁能预言今天的高盛经过自身的调整之后不会再站上投行业务的制高点,甚至将其模式进行复制并在金融控股集团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当然,在领会高盛成功秘诀的同时也一定要对其经验去芜存菁。高盛的合伙人制度在其发展过程中也走过一些弯路,而且由于不同时期的董事合伙人对于业务的兴趣点不同、对风险的理解和承受能力不同,以及个人素质和魅力存在差异,都直接对公司的发展起到了相当大的影响,而合伙人制度的局限性对于高盛是否上市的争议,在本书的描述中也显露无遗。 总的说来,本书既是一本关于国际投行业发展的生动教科书,也是华尔街投行和不少国际金融机构发展的缩影。里面的种种情形看起来距离我们非常遥远,这主要是因为我们的投行还没有发展到那个阶段。因此,对于中国的投行人士而言,高盛过去经历过的东西很可能就是我们将要经历的。因此,不论是对于投行从业人员还是监管者,甚至仅仅是希望对投行这个行业有简单了解的人,这本书都值得一读。 专家推荐 易凯资本有限公司创始人、首席执行官王冉 记得十五六年前的一个早晨,我6点钟就从酒店出门,打车到位于香港中环的花旗广场。大厦里空无一人。走出电梯,我发现我要去的公司大门紧闭。于是我虽然穿着西服,也顾不了那么多,干脆就在走廊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大约40分钟后,随着电梯的一声响,一位头发斑白的长者出现在我面前。 他主动和我握手,问:“你是新来的?”简单寒暄后,他用卡刷了一下,门自动打开。那是我去高盛上班的第一天,那位长者就是当时高盛亚洲的董事长曾国泰,那也是我关于高盛最早的一段记忆。 我拿这本书给员工作培训 大约半年前,我召集我们易凯资本的全体同事作了一次特殊的“内部培训”。其实所谓“培训”,就是讲了一晚上关于高盛的段子。这些故事绝大多数并非我自己的亲身经历,而是来自您现在手里的这本书。时至今日,我仍然认为那是我给同事们作过的最重要的一次“培训”。 后来,我又在新浪博客上专门推荐过这本书。推荐的方式也很简单,仍然是把其中的一些我认为比较有意思并且对我自己很有启发的故事讲出来。因为我始终认为,故事本身的力量和魅力会远远大于任何对它们的归纳与总结。 今天,如果再去问我的同事们是否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讲的那些故事,恐怕绝大多数人只能回忆起一两个,顶多两三个来。不过没关系,因为中信出版社的中文译本出来后,我会让公司的全体员工人手一册。以前我一直觉得滥用职权把任何一本书变成“人手一册”都很“事儿”、很“做作”,但这一次我愿意这么“事儿”一次。 我希望,这本书能给我们这个日趋浮躁的行业里的每个人带来一点点沉淀。哪怕只有一点点。 就我个人而言,读完这本书,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件事。譬如(下面提到的故事只有读完这本书的读者才能明白): 故事一:“我们来买单,把好客户变成更好的客户” 沉淀:把客户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不是嘴皮一动随便说说的。能否把这一点融化在自己的血液和基因里,决定了一家服务性公司是否有机会走向伟大。 故事二:“晚上打车去买第二天的《纽约时报》” 沉淀:很多时候,平庸和卓越的差距就是那么一点点,魔鬼全在细节中。 故事三:“当然是去斯坦福了” 沉淀:正像高盛的“14条原则”说的那样,投资银行最重要的资产是自己的声誉;而声誉是靠每个同事在那些或大或小的困难和挑战面前用他们的行动一点一点、一分一分建立起来的。因此,对一个投行的CEO来说,最重要的工作只有一个:人。 就在我写这篇推荐序的时候,高盛又一次成为媒体瞩目的焦点。这一次,是因为在无数人遭遇财富缩水、很多人丢掉工作、那场差一点儿摧毁了全球经济的华尔街风暴刚刚接近平息的时候,高盛竟然在2009年前9个月预提了167亿美元作为公司员工该年度的待发奖金。 无论是否有金融风暴,高盛恐怕都会一直生活在风口浪尖上。不过,它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公布巨额奖金的消息有点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过我们也别忘了,正是高盛独特的基因与力量让它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风暴之后反而越来越坚不可摧,越来越鹤立鸡群。 不打破IPO审批制,中国就出不了高盛 随着中国经济总量超过日本并且很可能在未来20年间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实体,中国的资本市场一定会水涨船高地成为全球最主流的资本市场,对此,我毫不怀疑。 但是,中国证券市场成为全球主流资本市场并不意味着中国就能自动顺势产生一批具有全球影响力和竞争力的投资银行,更不用说马上在中国再造一个高盛了。其中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由于监管方面的原因,中国投行在最为重要的本土资本市场一直没有足够多的机会在金融技术与金融产品上得到高度市场化的历练;它们太多的精力没有花在研究企业、产品、市场和机构投资人身上,而是花在了北京西城区那条著名的金融街上。只有在中国现行的IPO审批制度和轨道制度被彻底打破之后,中国的投资银行才有可能在博弈供需关系的市场风雨中茁壮成长。 我们期待着这一天早日到来。但是,直到那一天真的来临,我们这些中国投资银行业的从业者们仍然可以继续向高盛这个并不完美的老师学习。这也正是我推荐这本书的原因。从字面上读懂这本书很容易,但是要真正读懂高盛的故事并且在中国今天的环境中把这些故事的指向用一种近乎迂腐和执拗的方式付诸行动,则需要超乎寻常的定力和坚如磐石的价值观。 前言 在写这本书的过程中,我曾多次想过放弃。 1963年冬天,即将从哈佛商学院毕业的我和所有其他同学一样正在找工作。贝克图书馆布告栏上的黄色平面广告吸引了我的注意。广告的左上角印着“沟通机会”,右边则是“高盛”的名字。作为一名波士顿证券业的律师,我父亲对这家公司非常敬重,因此我开始阅读对这个工作的具体描述,但是当我看到年薪只有5 800美元时,我就没有再继续读下去了。 后来成为我妻子的“她”当时刚从韦尔斯利女子学院 毕业,她是Phi Beta Kappa 的成员、女高音独唱歌手,上学期间申请了助学贷款。我必须帮她偿还银行贷款,所以我想我的收入不能低于6 000美元。由于当时未曾考虑过还有分红和加薪,我太过天真地“知道”我每年赚的钱不会超过5 800美元,所以高盛不太适合我。如果当时像其他人一样在高盛发展自己的事业,那么我肯定不会写这本关于内部人士如何看待高盛的书了。 20世纪70年代初,在向潜在合伙人承诺我们会将羽翼未丰的咨询事务所 格林尼治(Greenwich Associates)发展成为超级专业的事务所时,我就自嘲地说:“你是个傻瓜。作了承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超级专业的事务所到底该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达到那个目标。你甚至从来没有为一家那样的事务所工作过。你最好快点学。”从那时起,一有机会我就向我在法律、咨询、投资、投行等行业工作的朋友和熟人咨询他们认为哪家公司在其所在行业做得最好,以及它做得最好的原因是什么。我一次又一次坚持探索同样的问题,很自然,雏形出来了。 一家真正的专业大型公司有某些特质:那些最能干的专业人士认同这是他们最想加入的公司,同时该公司招募并留住那些最好的人才;那些最挑剔的大客户则认可该公司能够持续地提供最好的服务;这家公司在以前和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被其竞争对手看做行业的领军者;有些挑战者可能偶尔通过一两次杰出服务暂时超越,但是它们都无法长期维持卓越水准。 各个行业保持其卓越水准的因素是多种多样的,但是有些特定的因素对于每家伟大的公司都是重要的,即:长期服务和投入的“仆人式领导”,精英的报酬机制和权威性,不计得失的客户服务,高度专业和杰出的道德水准,持续强化专业水准的企业文化,拥有长远的价值、政策、观念和行为以持续保证其抓住短期 “机会”。每个伟大的组织都是具有持续多年跨地域和跨业务实现价值、实务和文化一致性的“One-Firm公司” 。所有伟大的企业都是“偏执狂” 对竞争对手总是保持高度的警惕和忧虑。但是,它们很少向竞争者学习,因为它们认为自己独一无二。不过,就像在各项比赛中表现突出的奥运选手一样,这些公司很大程度上都是一样的。 基于格林尼治公司深入的资产管理研究,以及作为战略咨询顾问与各大主要证券公司密切合作的工作经验,我能够从独特的角度来比较相互竞争的公司,并从多个客户评价的标准来进行对比,包括在不同市场、不同年份,特别是持续跟踪一段时间的对比。在过去这些年里,我相信我的研究成果启迪了一部分人士,特别是那些渴望取得卓越成就的人士,那些提供最好服务的专业人士,以及那些愿意为专业公司奉献毕生职业生涯的人士。有一个发现让我很吃惊:在每个行业中,都有某一家公司被业界人士公认为“最佳公司” 如投资行业中的资本集团公司,咨询业中的麦肯锡公司,法律界的克维斯律所(后来被达维律所及世达律所超越),医药行业中的美国梅育医学院(后来被约翰·霍普金斯医院超越)。而在证券行业也有这样一家公司,那就是 高盛公司。 10年或20 年前,也许还有人认为证券行业中有其他公司比高盛更优秀,但是现在不会了。(更早之前,几乎没有人认为高盛是行业的领军者。)多年以来,我一直很清楚高盛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与竞争对手相比,高盛员工更为公司着想;他们拥有共同的信念,或者其“文化”意识更强烈;高盛的每一级领导者都更认真,更深谋远虑,更注重从长期的角度来改善公司的点点滴滴;他们放眼长远利益,同时注重细节;他们更了解员工,更关心员工;他们加倍努力工作,而且非常谦逊;他们知识渊博,又求知若渴;他们总是致力于寻找改善的方法,并改善良多;他们的抱负不是想成为什么,而是要做成什么。 60年前,高盛还只是一家三流的美国东部商业票据交易商,拥有不到300名员工,它从依赖信用度低的小客户投资银行业务起家,发展成为全球投资银行界的主宰者,先后经历了从小代理商到大代理商再到重要合作伙伴这一系列发展过程,最后将自己成功地塑造成为金融领域最重要的投资者。它拥有的优势是其他公司无法超越的:它在投资的任何金融市场中,可以自由决定条款、选择合适的规模、挑选有利时机、选择感兴趣的合作伙伴,完全没有任何外部限制。 高盛现有3万名员工,而本书中提到的高盛员工的名字不到其总数的0.5%,但是高盛的伟大故事正是由这少数人创造出来的 是这些最初加入公司的前辈们,通过努力打造了今日的高盛。高盛采用的是合伙人制度,于成立100年后实现了公开上市,这一法律事实对律师和投资者的意义深远,但是实际上,高盛的合伙人制度已经渗透到每一个角落:公司员工的合作方式、员工对公司以及员工之间的了解,甚至已成为主宰员工信仰的强大的 精神力量。 高盛现任及未来的领导者将会面临更加艰巨的挑战。作为行业领导者,特别是面对内部和外部追求卓越的永无休止的需求,高盛将始终站在竞争性创新的前沿。 有兴趣的读者会立刻提出三个重要的问题:为什么高盛在许多方面如此强大?公司如何取得现有的领导地位,并展示其卓越?高盛未来将怎样再续辉煌? 本书下面的章节将试图回答以上三个问题。 查尔斯·埃利斯 于康涅狄格州纽黑文 2008年6月 1.白手起家 1907年11月16日,年仅16岁的西德尼· 温伯格(Sidney Weinberg)为了求职而重返华尔街,这件本不起眼的小事却为高盛日后的崛起埋下了重要的伏笔。这片地界对他而言并不算陌生。更小的时候,温伯格曾经在这里每周为商家运送女士花边帽,一周能赚到两美元。曾有一段时间,他同时为三家零售券商做信使 直到每家券商都意识到他同时在为其他两家券商做一模一样的工作时,才被三家雇主扫地出门。 1907年的早些时候,温伯格在往返于布鲁克林与曼哈顿的渡轮上听一位好友说起华尔街正在发生恐慌。后来回忆起这个小插曲的时候,温伯格承认 “当时这样的消息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那一场恐慌引发了针对美国信托公司(Trust Company of America)的挤兑,但同时也给温伯格创造了更多赚钱的机会 每天最多可以赚到5美元 他所要做的就是在前来取钱的焦躁不安的储户中排队。等他排到银行门口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个位置卖给后来的急着取钱的人。然后,他又回到队伍的最后,重复做着这个买卖位置的小生意。为了赚钱,他干脆也不去上学了,就这样耍了一个星期的小聪明之后,学校也把他扫地出门了。这时他才意识到真的需要找一份像样的工作来养活自己。 他的父亲平卡斯·温伯格是一名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波兰裔酒水批发商,有时候还干些见不得人的走私勾当。作为11个孩子的单身父亲,在西德尼从学校辍学的这个时候他又给孩子们找到了继母。但是他的新妻子不愿意抚养家里排行老三的孩子 这个孩子在她的眼中太放肆无礼 于是西德尼只好自己出去打拼。作为从七年级中途辍学的孩子,他比同龄人只多了一点优势 一封由他的一位老师签名的言辞模糊的介绍信。信中说:“相关负责人:我很乐意为持信人西德尼·温伯格的经商能力提供证明。他只有在忙得脚不点地的时候最开心,并且他也总是愿意按照您的指令行事。我们相信任何雇用他的人都会对他能提供的服务感到满意。” 五短身材,口音浓重,而且布鲁克林区犹太人平卷舌音不分的毛病学了全套,温伯格就带着这些特征踏上了求职之路,当时任何一份正当的工作都能满足他。不过他还是决定从曼哈顿下城的金融区开始尝试,于是就有了他在各个高楼大厦中求职的身影。他后来也曾讲述过他在华尔街第一次取得成功的经历:“当时为了找一份正当的工作,我在早上8点钟的时候走进了交易广场43号。选择这栋楼开始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不过从外面看它是那么高大而光鲜。我坐电梯直达23层,从顶层开始,每个办公区我都走进去,用最谦卑的语调问: 你们还招人吗? 到下午6点,我已经走到了3层,但是仍然没有找到工作。高盛的办公区就在那一层,但是那天他们已经准备下班了。柜台上的一位员工告诉我没有什么职位可以给我的,但是我可以回来试试运气。第二天早上,我仍然在8点准时走进大楼,准备从昨天暂停的地方接着再来。” 温伯格当时坚定地说他是被请回来的。“柜员莫里西先生召来了大堂清洁工贾维斯,问他: 你需不需要一个助手? 贾维斯当然乐意多个帮手,于是我就以5美元一周的薪水被聘为清洁工贾维斯的助手。”他最初的工作是很被人看不起的清理痰盂之类的活儿。 虽然感觉这份工作卑贱,但好歹是个起步。 温伯格在这项工作上也没干太长时间。有一次,他被指派用购物小推车送一根8英尺长的旗杆到曼哈顿上城去 “你用购物小车运过旗杆吗?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差使!”温伯格送货的地点是保罗·萨克斯(Paul Sachs)的家,给他开门的竟然不是管家而是萨克斯本人,保罗·萨克斯是高盛公司首位初级合伙人的儿子。温伯格充分发挥了他最擅长的与贵人交友的本事,他的活力与聪敏给萨克斯先生留下了不俗的印象,以至于萨克斯将他留在家中吃饭 不过当然只是和仆人们同桌。温伯格很快成了传达室的领班,并且他对传达室日常工作的重新规划引起了保罗·萨克斯的关注,这也许是保罗·萨克斯成为他日后在高盛的诸多合伙人中唯一的“教父”的最初原因。 萨克斯决定送温伯格到位于布鲁克林的布朗商学院(Browne s Business College)学习文案课程,同时还让他学习在华尔街工作必备的数学知识。萨克斯为他垫付了50美元的学费,指导他如何在高盛内部取得进步,并且一直关心呵护着他。“直到他把我当做自己的学生之前,我都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孩子 粗野且倔犟。保罗·萨克斯多给了我25美元,让我到纽约大学去再学一门课。他并没有指定选哪门课。在那之前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纽约大学,但我还是把事情办成了。很多可选的课程都不能唤起我的兴趣,除了一门课叫做投资银行学。我知道雇我的公司做的就是投资银行业务,所以就选修了这一门。现在想来这门课真的让我获益良多。” 就温伯格的教育背景而言,他还上了另外一门课:“加入公司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曾经考虑把我调到国外事务部门去。于是我到哥伦比亚大学学习了与外汇相关的知识。”与此同时,他也不断提升自己的办公技能。“那个年代,商业本票的单据都是用复写纸批量印制的。我后来在复写操作上练得非常纯熟,1911年纽约商业展会(New York Business Show)期间我还被评为最熟练的全美商业设备公司复写机操作员,获得了100美元的奖金。” 温伯格性格中一直有一种唯我独尊的特质,就算当年进入高盛后,他也花了一段时间来培养沉稳的性格:“我当时野心勃勃,经常在老板们回家之后跑到他们那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坐着,点上一支50美分的雪茄,当然拥有这些雪茄的人后来都成了我的合伙人。”当时在公司内谋求升职的艰难使他有一种非常大的挫败感,1917年温伯格离开公司加入了美国海军。由于近视眼、身材矮小、性格好斗,他哄骗着兵役官把他编制为舰上的助理厨师,虽然没过多久他就被调到弗吉尼亚州诺福克县的海军情报处,但这个厨师的头衔成了他日后津津乐道的光辉历史。 温伯格的一位好友透露了一次他作为J·P·摩根的座上宾时发生的对话:“温伯格先生,我听说您曾在上一次世界大战中服过役?” “是的,您的消息很准 我在海军服过役。” “您是什么兵种?” “厨子,副的。” 摩根先生一下子就被逗乐了。 用当时华尔街的标准来衡量的话,温伯格于1907年加入的这家公司根本就无足轻重 虽然后来温伯格将其从金融灾难中挽救回来并将其打造成了华尔街一流的机构 但是这家公司当时也有40多年的经营历史了。这只金融巨鳄的起点其实只是一个没有雇员、几乎没有资本的欧洲移民的毫不起眼的个人生意。马库斯·戈德曼(Marcus Goldman)原本只是德国巴伐利亚施韦因富特镇上一个牧牛人的儿子,他于1848年欧洲保守派发动的反革命浪潮中离开家乡时年仅27岁。与其他下定决心背井离乡的欧洲人一样,他先教了几年书攒够了横渡大西洋所用的旅费,然后经历长达6周的海上航行,成为第一次犹太人移民美国大潮中的一员。 在美国工业化的进程中,库恩家族(the Kuhns)、雷曼家族(the Lehmans)、勒布家族(the Loebs)、塞利格曼家族(the Seligmans)以及其他欧洲移民都抱团儿并自称“我们这群人”,不断充实着德裔犹太银行业的实力并逐步壮大起来。但是戈德曼与这些家族没有什么联系,他自食其力从新泽西州开始启动了作为流动商贩的小生意。他在新泽西认识了伯莎·戈德曼(Bertha Goldman)并娶她为妻,虽然伯莎家也来自德国北部,但是两家人并无亲缘。他们在费城定居,并于1869年举家迁徙到了纽约。 美国南北战争之后银行信贷利率维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平上,戈德曼在这一时期开发了一项小型的商业流通证券业务,其额度由2 500美元起。当时的商业银行基本上没有什么分支机构,所以一般都是坐等客户找上门来,这个空间给戈德曼这类有商业头脑的人提供了结识更多商人并直接评估这些商人的信用程度的机会,同时也让他成了小额贷款人和机构放款人的中介。戈德曼的客户一般是曼哈顿下城仕女巷(Maiden Lane)上的珠宝批发商以及大量聚集在约翰大街上的皮革商。这两类商人都只依靠极少量的原始资本在经营,在他们中间放贷或开展“贴现票据”(note shaving)业务对于戈德曼这样兢兢业业的商人来说都是有利可图的。他要么以每年8%~9%的折扣利率从商人手上收购商业票据,要么收取0.5个百分点的手续费,如此一来,只要资金周转够快,他就能赚到很多钱。 “一开始的时候,(戈德曼)确实是以最不起眼的手段经营着最不起眼的生意,但是每单生意都做得精益求精。” 每天早上在小商贩中收完票据之后,戈德曼都会把它们集中收放在他那顶绅士帽里,然后搭上一辆马车来到位于钱伯斯大街与约翰大街交会处的商业银行会聚地,他可以在这里以很低的赢利将票据都出售给商业银行。虽然150多年后,在他这种商业精神的指引下,这个本不起眼的小公司将成长为世界领军的证券机构,但是 1870年已经49岁的马库斯·戈德曼仍处在金融食物链的最末端。不过在1870年底,他的赢利状况已经可以允许他雇用一位兼职的财会人员和一名普通职员了。他自己则身着当时相当体面的长大衣,戴着绅士帽,自我介绍时总是高调地称自己为“银行家及经纪人马库斯·戈德曼”。 1882年是戈德曼独立经营的第十三个年头,这一年他的税前年收入已经达到了约5万美元。或许是觉得手头宽裕了,这一年他决定提升塞缪尔·萨克斯(Samuel Sachs),也就是他的小女儿路易莎·戈德曼的丈夫为公司的初级合伙人,并且把公司更名为戈德曼 萨克斯公司(M. Goldman and Sachs)。 马库斯·戈德曼夫妇与塞缪尔的父母约瑟夫和索菲娅·萨克斯(Joseph and Sophia Sachs)是亲密的朋友。萨克斯家的大儿子朱利叶斯(Julius)娶了戈德曼家的女儿罗莎(Rosa),这次联姻是两家的母亲都十分赞同的。由此两位亲家母认为再一次联姻能进一步加深感情,于是就有了塞缪尔和路易莎的婚姻。塞缪尔从15岁开始就在公司做财会工作,才能自然受到认同。 马库斯·戈德曼贷给塞缪尔·萨克斯1.5万美元用于清算他当时正在从事的干货生意,借此保证塞缪尔能够心无旁骛地参与到新公司的合伙经营中来。这项贷款分三年还清,三张本票的面额均为5 000美元。塞缪尔和路易莎的第三个儿子来到人世的时候,塞缪尔已经偿还了三张本票中的两张,马库斯借外孙到来的时机,用他传统的德国字体给女婿撰写了一封正式的信函,免除了塞缪尔最后一张本票的清偿义务。这一方面是为了肯定塞缪尔为公司发展投入的精力,同时也是为了肯定他作为公司合伙人的能力,当然也有小外孙沃尔特降生的影响。这个小插曲使得日后沃尔特·萨克斯(Walter Sachs)在回忆时能自豪地说:“现在想起来,我出生的第一天就做成了我在高盛的第一笔生意。” 路易莎·戈德曼·萨克斯是位多愁善感的女性,她父亲当年写的这封信、那张被免除债务的本票,同时还有小儿子的一缕金色卷发和一颗乳牙都被她稳妥地收藏在保险箱里。 1888年,公司更名为高盛(Goldman,Saches&Co.)。在之后的50年间,公司的合伙人几乎都是家族姻亲,所有的业务都是在取得合伙人一致同意之后才开展的。19世纪90年代,高盛已经成为全美最大的商业本票交易商。营业收入由1890年的3 100万美元倍增至1894年的6 700万美元,两年之后成为纽约证券交易所成员。为了将公司的业务拓展到纽约市之外的地区,亨利·戈德曼(Henry Goldman)开始定期拜访芝加哥、圣路易斯、圣保罗以及堪萨斯城等商业城市,同时也走访普罗维登斯、哈特福德、波士顿以及费城等金融中心。 1897年,塞缪尔·萨克斯为了扩大公司的经营范围而出访英国。他当时拿着英国咖啡业领军人物赫尔曼·西尔肯(Herman Sielcken)的介绍信来到了位于伦敦平地教堂街(Fenchurch Street)20号的克兰沃特父子公司(Kleinwort, Sons & Co.)。克兰沃特家族最早于1792年在古巴发家,随后在1830年将家族财富转移回伦敦并开始从事商业银行业务。当塞缪尔来拜访时,他们家族已经是本地有名的银行家,不仅接受支票以及世界范围内的各种汇票,同时由于其长期以来的良好资质,也享受着别人拿不到的最优利率。赫尔曼与亚历山大·克兰沃特(Alexander Kleinwort)正在寻找比现有的美国代理人 更富有进取精神的合作伙伴,塞缪尔·萨克斯便借此机会详细介绍了高盛在纽约的经营情况,并描绘了在纽约与伦敦两个不同市场之间进行诱人的外汇交易及套利业务的前景。 尽管萨克斯带来的业务十分诱人,克兰沃特家族仍本着英国式的保守传统,十分谨慎地对待与他们根本没有耳闻的美国公司开展联合经营一事。他们首先通过纽约的著名犹太银行家奥古斯·贝尔蒙(August Belmont)以及N·M·罗斯柴尔德(N. M. Rothschild)在纽约的代理人调查了高盛的营业能力、诚信状况以及商业热情。在确认没有找到一星半点儿的问题之后,克兰沃特父子公司才接受了高盛关于成立合资公司的请求,这家合资公司成功经营了多年,而且合作双方一直没有订立过书面合同。 商务上的往来并不是总如一般社会交往一样简单。合作之后不久,克兰沃特一家就经常邀请萨克斯家的人到他们的乡间别墅做客。虽然他们也觉得这些不谙世故的美国人很有趣,但是他们也不得不学得很谨慎,只要是萨克斯家的人参加的场合,克兰沃特家必定要慎重决定邀请哪些富有而又有修养的英国人前来做客。沃尔特·萨克斯15岁那一年去拜访克兰沃特家,曾主动和克兰沃特家的管家握手并热情地问好。后来沃尔特在接受管理培训时也曾冒失地对亚历山大·克兰沃特说市场上有不少人正在担忧他们两家联合运作的本票的数量。克兰沃特当时听了这话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直到几个星期之后,才有人私下指点萨克斯的言辞不当之处:作为违背商务礼仪的一种,萨克斯的话在克兰沃特听来是影射了别人对他的诚信度的质疑,而只要是在伦敦商界稍有头脸的人,都知道克兰沃特先生的信用记录是无可挑剔的。 在与克兰沃特家族合作成功之后,高盛与欧洲大陆上的商业银行间的代理业务也逐步开展起来。高盛初期的业务局限在能迅速变现的交易上,借此达到控制资金风险的目的,同时他们的境外业务部门的收益也于1906年增长到50万美元。利润增长主要来自外汇套利,因为伦敦市场的货币利率远低于纽约市场,就算加上合资公司对90天本票收取的0.5%的佣金,投资者仍有利可图。在欧洲金融市场上的信誉建立之后,高盛小规模地将业务推向了南美及远东地区。 马库斯·戈德曼直到1909年去世之前都是高盛的合伙人之一。塞缪尔和哈里·萨克斯(Harry Sachs)继续经营着公司最重要的业务:商业本票。哈里·萨克斯曾告诫过他的儿子:“永远不要忽视我们的专长。”与此同时,与塞缪尔·萨克斯一样具有扩张精神的亨利· 戈德曼小心翼翼地开发着一项本土证券业务,也就是面对纽约及新英格兰各州的商业银行发行铁路债券。 19世纪90年代中期,高盛在松树街9号大楼的二层仅租用了两间办公室,大约20名员工每天早上8点半上班,下午5点下班,一周工作6天。 1897年,公司迁到了拿骚街31号。为了推动商业本票业务的进一步开展,高盛于1900年在芝加哥设立了第一家分支机构,随后一个仅有一名员工的办公室也在波士顿运作起来。归功于商业本票业务的迅速扩张,1904年高盛的资本达到了100万美元,同年,公司搬到了更为宽敞的交易广场。 高盛的业务蒸蒸日上,公司的合伙人们在亨利·戈德曼的领导下树立了更远大的理想:投资银行业务。 高盛当时已经无法打入20世纪早期证券业的核心业务 铁路建设及运营的飞速增长注定了铁路行业对资金的巨大需求,承销铁路债及铁路行业股票是当时最赚钱的生意。摩根大通、库恩 勒布以及施派尔公司(Speyer & Company)已经形成了一个事实上的承销垄断集团,这些行业寡头垄断者们都对亨利·戈德曼发出警告,他们宣称绝对不会让这个后起的公司在这个利润丰厚的市场中分一杯羹。戈德曼并没有被吓倒,他只是感到非常愤怒并且坚持寻找市场的入口,但是这个入口确实无处可寻。他唯一的选择就是退出这个市场另谋生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当时这个垄断集团给他开了个口子,高盛可能要花多年的精力在这个当时已达巅峰的市场中来打拼出自己的地盘,然而当时的市场其实已经出现颓势,最终导致了多家企业的破产倒闭。 唯一一次打入铁路债承销业务的尝试在高盛自己的历史中被称做“那份不幸的埃尔顿合约”(Alton deal)。按照这一纸合约,高盛应承销一家美国中西部铁路公司发行的1 000万美元的债券。虽然最早预期能赚取0.5%的联合承销费,但是利率的突然暴增导致高盛和其他联合承销商根本来不及将自己的份额出售给投资者就损失了一大笔钱。 与此相类似,在高盛的历史上,特定的收益或损失总是能引导合伙人作出新的战略决策。既然被排挤在主要铁路债市场之外,亨利·戈德曼选择了开展当时并不被看好的工业融资业务。当时的很多工业生产厂商都还是小规模的独立经营者,只有极少数成规模的企业会寻求厂主和商业银行所能提供的资金之外的投资。高盛最早的业务从雪茄生产商开始做起。能和雪茄生产商做生意,后来还扩展到零售商领域,高盛至少得感谢宗教信仰的帮忙。因为当时领军的两家金融机构 摩根大通和乔治·F·贝克尔公司(George F. Baker,现在的花旗集团)是不与“犹太公司”做生意的,高盛这样的“犹太企业”由此获得了这些业务机会。 进入20世纪之后,这家家族企业的合伙人在亨利·戈德曼的领导下更加专注于保增长、促扩张。 1906年,高盛捕捉到一次业务机会,三家中小规模的雪茄生产商合并成立了联合雪茄(United Cigarette,后更名为通用雪茄)。高盛曾与合并前的几家公司都有商业本票的业务往来,新成立公司的CEO杰克·沃特海姆(Jake Wertheim)与亨利·戈德曼是好友,两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做生意。但是当时要进入公开证券市场,不论是债券还是股票,都要基于融资企业的负债表和固定资产总值作出评价 这也正是铁路企业成为金融公司重要客户的主要原因。为了拓展生存空间,联合雪茄需要长期的注资。其财务特点如同一般的“商务”或交易公司 有着良好的赢利,但是却很难提供客观的资产证明。在与联合雪茄的六位大股东商谈之后,亨利·戈德曼再次施展了他在金融领域的卓越创新才能:他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即商务型公司,如批发商和零售商 只要能与普通融资过程一样,以合并后的资产作为抵押贷款的附属担保 理应按照他们的商业特质获得相应的融资,而这种特质指的就是这些公司的赢利能力。 很幸运,在业务扩张的同时由于私人朋友的关系,更多的良好资源也得到了更广泛的运用。在亨利·戈德曼的介绍下,当时仅仅是一家棉花及咖啡商的雷曼兄弟(Lehman Brothers)及其老板菲利普·雷曼(Philip Lehman)开始与联合雪茄商谈合作事宜。菲利普·雷曼是五位抱负远大的兄弟之一,很有才干而且富有竞争精神。他的家人谈起他时曾说:“只要他做的事情,他必定要争取胜利。”菲利普·雷曼下定决心要让自己的公司进入纽约证券承销业务的圈子,并且经常和亨利·戈德曼讨论各种业务机会。塞缪尔·萨克斯在新泽西州埃尔伯龙(Elberon)的度假别墅和雷曼家的房子正好背靠背,他们要谈生意实在很方便,开会都可以不出家门,隔着后院的篱笆就谈成了。 富有的雷曼家族正在寻找投资机会,身为资本充裕的家族,他们完全有资格成为承销团里的一股重要力量。当时证券的承销与发行 从发行人手中买走证券再将其转手售卖给投资者 缺乏一套成型的业务模式,更谈不上日后形成的完善便捷的业务流程。出售一家不知名的公司的证券可能要花很长时间,拖上三个月也并非稀奇 因此承销商的名声及资金充裕程度对证券销售起着至关重要的支持作用。在这种公司与公司的合伙机制成长过程中,高盛带来客户,雷曼家族则提供资金支持。两家公司间的合作模式一直持续到1926年。 联合雪茄公司普通股的销售“势必长期进行”,但最终还是取得了成功。投资银行家们按约定购买了该公司4.5万股优先股,外加3万股普通股,总计450万美元。经过持续多月的营销,这些股票最终以56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给了投资者,合计赚取了约24%的利润。除此之外,高盛保留了7 500股原始股作为补偿,这又为其增加了30万美元左右的收入。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创新的融资模式 以公司的赢利能力取代固定资产总值作为衡量标准,为高盛开创了新的业务机会。之后他们以同样的模式又成功地为沃辛顿泵业公司(Worthington Pump)进行了债券承销。 另一次重大的融资业务,同时也是一段重要人际关系的开端,是从承担传统家庭责任开始的。在进入20世纪之前,塞缪尔·萨克斯的妹妹埃米莉娅·哈默斯劳(Emelia Hammerslough) 和她的丈夫很不情愿地收留了一名宿客。虽然他们平时也不怎么理会他,但是他毕竟是来自德国的远亲,此人看上去就是粗鲁和没修养的典型代表。这位宿客的名字叫朱利叶斯·罗森瓦尔德(Julius Rosenwald),他很快就去了美国西部并认识了理查德·西尔斯,前者通过将自己的罗森瓦尔德 威尔公司(Rosenwald & Weil)与后者的邮购业务合并之后,掌握了西尔斯(Sears Roebuck)公司1/3的所有权。他们通力合作经营着邮购业务并最终将他们的公司打造成了全美知名的企业,但是在1897年,他们的资产总值仅为25 万美元,他们急切需要资金来维持从纽约购来的存货。 显然罗森瓦尔德对他在萨克斯家不受欢迎的程度毫无知觉,但是他知道埃米莉娅的哥哥塞缪尔的公司就是专门帮人筹钱的,而且他们还在不断地寻找业务机会。罗森瓦尔德以公司财务官的身份向高盛出售商业本票。高盛为其安排了7 500万美元的本票融资,从此与这家爆发式增长的零售商挂上了钩,获得了一位几乎可以称为贪得无厌的融资客户。 之后还不到10年的时间,由于业务的增长和对未来成长的预期,西尔斯和罗森瓦尔德需要一笔500 万美元的融资在芝加哥建立一个专门的邮购中心。罗森瓦尔德当然又找到塞缪尔·萨克斯的公司,他原本只打算筹一笔钱,但是亨利·戈德曼却提出一项更大更好的计划:公开发行价值1 000万美元的股票,由雷曼兄弟和高盛联合承销。 由于在此之前从来没有邮购公司的股票上市流通的先例,也就没有人能说清楚投资者对这样的公开发行会有怎样的反应。在此前提下进行股票发行不得不说是勇气可嘉。再一次,金融创新家亨利·戈德曼提出套用联合雪茄“公式”:优先股将以有形资产作为支撑,而客户对西尔斯赢利能力,即公司的商业特质的认同,将作为发行普通股的基础。西尔斯的承销有大量股票是通过克兰沃特在欧洲发行,虽然最终还是取得了成功,但是此前艰难地进行了9个月 是完成联合雪茄承销所用的90天的整整3倍。 截至1910 年,高盛已有三位高级合伙人和三位初级合伙人。西尔斯公司的股票市值已经翻倍,而且正处在下一次翻倍的过程当中。为了保护投资者的利益,同时也是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投资者对投资银行家的熟悉程度通常高于他们承销的公司,亨利·戈德曼和菲利普·雷曼共同加入了西尔斯及联合雪茄两家公司的董事会。这种作为公司监督人的角色使得沃尔特·萨克斯继亨利·戈德曼之后成了西尔斯的董事之一,也为日后西德尼·温伯格继承沃尔特的衣钵奠定了基础,这种继承制度后来成为高盛内部一种不成文的传统。 高盛与雷曼兄弟不仅从西尔斯的合作中得到了一个高速增长的客户,他们也从此联合开创了为零售商及新兴工业生产企业融资的全新业务模式。雷曼兄弟和高盛日后联合承销了多家企业首次公开发行的股票,其中包括五月百货公司(May Department Store)、安德伍德打字机公司(Underwood Typewriter)、斯蒂贝克汽车公司(Studebaker)、B·F·百路驰(B. F. Goodrich)、布朗鞋业(Brown Shoe)、克鲁特·皮博迪(Cluett Peabody)、大陆罐装公司(Continental Can)、珠宝茶具百货公司(Jewel Tea)、S·H·克雷斯百货(S. H. Kress)及F·W·伍尔沃斯超市连锁(F. W. Woolworth)等公司。1909年,西尔斯的市值已经增长了250%,高盛组织了出资900万美元的承销团收购了理查德·西尔斯个人在公司内的所有股份。 沃尔特·萨克斯在哈佛大学读书时曾与富兰克林·D·罗斯福共同担当《红刊》(Crimson)的编辑,1907年毕业之后他直接加入了公司 同年西德尼·温伯格成为公司的助理清洁工。萨克斯最早做的就是商业本票的销售,他的职责范围包括哈特福德和费城等地的客户。没过几年他就调任到芝加哥,为阿穆尔公司(Armour & Co.)的J·奥格登·阿穆尔(J. Ogden Armour)开立了一个账户。因为高盛能通过其与克兰沃特的联系获利于伦敦低成本的货币市场,所以阿穆尔最早开立的账户数额很大:50万美元。 亨利·戈德曼与菲利普·雷曼之间形成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合作模式:雷曼兄弟与高盛各自继续从事自己的专长 雷曼兄弟经营商品交易,高盛从事商业本票交易 同时两家的合资公司从事证券承销,利润五五分成。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之后,他们的业务所需的资本终于超过了自己所能提供的范围,于是他们联合克兰沃特父子公司成立了承销团,这样就获得了更多的资金。 高盛与F·W·伍尔沃斯的生意充分展示了亨利·戈德曼的经商动力。由于业务规模小而且被人讥讽为“两元店”,F·W·伍尔沃斯在许多承销商处都因为名声不响而碰了一鼻子灰,弗兰克·伍尔沃斯(Frank Woolworth)在多方碰壁的情况下找到了高盛。伍尔沃斯本人是个精力充沛、想象力丰富的商人,他通过兼并收购其他公司扩展自己的规模,现在他又想通过开设分店来进一步扩张。高盛为其设计了相当强势的融资计划,现在高盛人回忆起这项计划都还充满自豪。沃尔特多年后评价当时的计划说:“我们公司(比别的公司)更大胆,也更富有创造力,不过最大胆的还是当时这份融资计划。要为这份计划找到合适的支撑,需要超越普通保守主义理念的乐观精神。” 萨克斯并非夸大其词。伍尔沃斯一单的销售总额最终达到了6 000万美元,而其净资产仅1 500万美元。发行的1 500万美元优先股与其净资产等值,其 5 000万美元的普通股都是基于其信誉发行的,当时预测其销售会迅速崛起,将收益提升到540万美元 这当中还十分确定地预加了对未来收益的期望值。 十分幸运的是,投资者对这只股票热情很高。伍尔沃斯的优先股和普通股都迅速产生了溢价。首次发行时每股价格为55美元,普通股在首个交易日即报收在80美元。1923年,优先股退市时的结算价格为每股125美元。 有了西尔斯与伍尔沃斯这样成功的先例,高盛迅速由一家犹太人经营的,总是艰难地完成其承销业务的圈外公司成长为一家在公司内外都以敢创新、有效率、高赢利而被认可的公司。1913年4月24日,也就是伍尔沃斯股票成功发行一周年之际,位于曼哈顿下城的伍尔沃斯大厦竣工 这是时至今日也让人叹服的标志性摩天大楼 其投入使用之日还专门举办了庆祝晚宴。弗兰克·伍尔沃斯作为宴请的主人,身旁一侧是建筑设计师卡斯·吉尔伯特(Cass Gilbert),另一侧是他的银行家塞缪尔·萨克斯。伍尔沃斯在介绍这二人时说:“没有这二位就没有这座大楼。” 直到从高盛退休之日,阿瑟·萨克斯(Arthur Sachs)一直身兼伍尔沃斯的董事,让人们不解的是,伍尔沃斯并没有从公司内部选派一位继任的董事。在后来的40年间,高盛与伍尔沃斯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业务往来。但是,从沃尔特·萨克斯到斯坦利·米勒(Stanley Miller)都坚持开发与伍尔沃斯的新业务。终于在60年代的时候,高盛发行了伍尔沃斯的本票并促成了从布朗鞋业手中收购金尼制鞋公司(Kinney Shoe Co.)的交易。这些交易在沃尔特·萨克斯看来都是极好的例证:“我确实找不出比这些例子更好的证据来说明维持老客户关系的重要性了。”或许有些人会质疑这项努力了40年才得来的唯一一次业务的价值 特别是当这单业务完全可以不经过40年的积累就轻松获得的情况下 但是在萨克斯担任公司领导的日子里,客户服务被提升到了相当重要的地位,因为新客户几乎绝迹了。高盛与雷曼兄弟借此赚得了好的名声,他们被视为优质企业的承销商 特别是在零售行业 他们承销的股票都表现良好。合伙人开始自豪地说,经过这两家承销的企业肯定都已经通过了“质量验证”。 与伍尔沃斯首发大约同一个时候,高盛也招揽了其第一位全职的新业务掮客:内德·阿登·弗勒德上校(Colonel Ned Arden Flood)。此人“十分有趣,仪表堂堂,举止得当。弗勒德穿着入时,谈吐不俗,当然免不了总是带着文明棍”。虽然从来不曾成为公司的正式雇员,但是弗勒德总能从那些经他介绍而做成的生意中获得提成。他在为公司带来新客户方面做得非常出色 包括斯蒂贝克和克鲁特·皮博迪 因此,6年之后他就功成身退了。弗勒德离开之后,开发新业务的任务就落在了新一代的合伙人以及分支机构经理们的身上。当然,现在看来这是一点进取精神和创造力都没有的活计。在那个时代以及在之后半个世纪中,华尔街一流企业之间 存在竞争关系的公司之间从不互相征询新业务。就是那么简单的事实,却从来没人去做。 “回顾当年那些日子,”沃尔特·萨克斯日后回忆道,“交易总是进行得有条不紊,总是能平稳地向前推进。”但是高盛内部平静的家族关系 戈德曼家的两姐妹嫁给了萨克斯家的两兄弟,公司所有的合伙人都是两个家族的成员 却在阿斯特酒店(Hotel Astor)进行的一次晚宴上,由于对海外业务的看法存有分歧而被打破。这次分歧使得两家人决裂,也导致了公司的分裂。两家人的疏远也必然引发高盛与雷曼兄弟一度成功的合作归于分裂。 1914年8月,德国对俄国宣战,一天之后即对法国和英国宣战。大战爆发后不久,沃尔特·萨克斯就从英国回到了美国,他期望公司合伙人都支持盟军 这也是他对克兰沃特一家作过保证的 但是却失望地发现亨利·戈德曼自豪且强烈地表示了对德国的同情,而且不断地发表支持德国的言论。当他的合伙人和姐妹们都劝说他修改言辞,至少淡化他的观点时,他断然地拒绝了。他在公众场合的发言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令人惶惶不安。亨利·戈德曼对普鲁士主义崇敬有加,只要有听众的地方他就大谈尼采的哲学。 戈德曼家与萨克斯家的分歧在1915年达到巅峰,当年摩根大通公开承销了总价5亿美元的英法战争贷款债券。华尔街主要的券商基本都参与了这项承销,但是高盛由于亨利·戈德曼的反对而未能加入。沃尔特·萨克斯后来对错失这个机会的解释是:“公司当时有一条成型多年的规定,开展任何业务都必须经过所有合伙人的一致同意。”恼羞成怒的萨克斯两兄弟亲自跑到J·P·摩根的办公室,以个人名义每人认购了 12.5万美元的债券。 甚至当美国于1917年参战之后,亨利·戈德曼也没有停止他的“不当言论和反动演说”。后来公司内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没能制止他,其中包括霍华德·萨克斯(Howard Sachs)参加第二十六师(Twenty-Sixth Division)服役海外、保罗·萨克斯参与红十字会的战地服务,以及公司的其他成员发行自由债券(Liberty Bond)。国外,克兰沃特家警告他高盛有可能在伦敦被禁,英国央行禁止克兰沃特帮助高盛开展任何外汇交易等也都没能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公司内的分裂迅速恶化。最终亨利· 戈德曼意识到他与公司其他合伙人已经完全分道扬镳,他只得在公司开始为美国政府发行自由债券的第一天从这个他服务了35年的企业辞职。戈德曼在公司的办公室还是保留了一段时间,但是“战争年代的亢奋使得他即使只是在公司露面也会引来麻烦”,所以他只得搬到了上城。亨利·戈德曼的离去使公司的人手显得捉襟见肘,因为他可以称得上是所有高利润实业融资业务的核心人物。 离开公司的时候,亨利· 戈德曼也同时撤走了他可观的资金,使公司陷入了巨大的融资困境,公司的承销业务失去了他那种盛气凌人的决策者。两家人的决裂也使得高盛在公众眼中变成了一家“德国公司”,这理所当然地影响了生意。亨利·戈德曼与塞缪尔·萨克斯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他们的私人恩怨传到了他们的下一代,时至今日也很少发现有哪个戈德曼家的人和哪个萨克斯家的人能聊到一块儿去。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西德尼·温伯格回到了高盛,但是他以前的工作已经不复存在。有人告诉他,如果他想在这儿工作的话,他就得创造出一个职位来。他确实做到了,就是债券交易员。 1920年,他娶了海伦·利文斯顿(Helen Livingston),一位美丽又有教养的业余钢琴师,也是一位裙装制造商的女儿。很快,他在定价以及根据对市场的判断作出投资推荐等方面就获得了认可。温伯格还一手创建了场外股票交易业务。1925年4月,他以10.4万美元的价格在纽约证券交易所购买了一个席位。温伯格自豪地称购买席位的钱都来自他的个人收入:“这些钱里没有一分是从买卖股票中来的。我从来没有买卖过股票,我是投资银行家。我从不放无的之矢。如果我是一个投机者而且对我所知加以利用的话,我肯定已经赚到了5倍于现在所有的钱了。” 他在1927年成了高盛的一名合伙人 有史以来第二位来自两个创始家族之外的合伙人。“我的同事们总是促使我前进,并且在许多公司元老之前将我晋升为合伙人。他们说这都是由我的性格、勤奋工作的态度、健康的身体决定的 当然还有正直和富有个性这两条。”他成了高级合伙人沃迪尔·卡钦斯(Waddill Catchings)的首席助理。作为高盛交易公司(Goldman Sachs Trading Corporation)的助理财务主管,温伯格丰富了自己的知识并充分了解了公司的每一项投资业务。在日后的危机当中,这些知识进一步将他塑造成了在公司内承担更多责任,同时也享有更高权威的人物。 2.深陷泥潭:高盛交易公司的失败 尽管亨利·戈德曼和菲利普·雷曼的个人交情曾在一系列交易中把两家公司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 他们共同为56家发行人进行过114次承销 但是两家公司间一直存在竞争关系并且从来没有彻底地信任过对方。高盛的合伙人认为,既然多数业务机会都是他们开发出来的,那么原来五五分成的约定就应该相应地改一改。雷曼的合伙人则认为,高盛这种想法纯粹是贪得无厌。 出于缓和这些矛盾的目的,雷曼兄弟和高盛的合伙人在20世纪20年代保持了一种每天中午都在戴尔莫尼科餐馆(Delmonico s)共进午餐的习惯,这是华尔街上一家奢华的专供德国高档菜的餐厅。曾有一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高盛的一位合伙人突然从位子上跳了起来,高呼:“我忘了锁保险柜!” “别急,”雷曼的一位合伙人环视了自己的同伴一圈,干练地回应道,“我们的人都在这儿呢。” 随着亨利·戈德曼离开高盛,由他与菲利普·雷曼一手开创、发展、维护的高盛与雷曼兄弟之间的密切关系注定要发生变化。两家公司间的分歧越来越多,争吵也越来越频繁,特别是针对利润分成的口角最多。雷曼一方质问,为什么在双方合作并且是由雷曼提供资金的业务中总是使用高盛的名号作广告,最后所有的好名声也都归给高盛?高盛则质问,雷曼凭什么在由高盛开发并管理运营的业务中也要分一半的钱?争论经常会恶化成谩骂。正如一位银行家指出的那样:“一山不容二虎,双方都强势的婚姻必定无法长久。” 但是事情远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长久看来,双方的分裂实际上对每一方都有好处 对雷曼兄弟更是如此。决裂迫使雷曼家的人真正投身到投资银行业务中脚踏实地地干起来,而不再拄着高盛这根拐棍儿。“雷曼兄弟一直都有充裕的资本,但这和在开发新业务上的强大实力是有天壤之别的,”一位高盛的合伙人多年后评价道,“自从分裂之后,他们才变成了有上进心的人。”与此同时,分裂也使高盛面临亲自筹措资金的挑战。 20世纪20年代晚期,两家公司召开了一系列会议,重新界定相互间的商业关系。“几代人以来(公司内部的权力制衡)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其中沃迪尔·卡钦斯执掌了高盛实际的运营管理权,罗伯特·“鲍比”·雷曼(Robert “Bobby” Lehman)、保罗·梅热(Paul Mazur)及约翰·汉考克(John Hancock)等人则掌控了雷曼兄弟。西德尼·温伯格正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割断与雷曼关系的人之一。会议形成了一份为分家起草的正式备忘录,详细罗列了 60家当初由他们联合承销的公司。双方根据各自在这些公司内所占的主要权益份额各分走一些公司:高盛得到了其中的41家,雷曼兄弟得到了19家。他们约定不得从对方分得的既有客户中拉生意。 雷曼的经营秉承了菲利普的原则,即主要承销其他投行看不上眼的股票发行。这些当初不起眼的股票发行包括航空公司、电子设备生产商、电影制片商以及酒类厂商等,它们带来的利润最终使得《财富》杂志将其定性为“业内最赚钱的公司之一 甚至独步天下,没有敌手”。雷曼家族喜欢把自己称做以钱生钱的商人,是在想做实业却没钱和有钱但是没事做的人中间牵线搭桥的行家里手。 后来的事实证明,弥补由亨利·戈德曼的离任造成的资金短缺,对于高盛来说还可以圆满地解决;但是要找到合适的人选补上亨利·戈德曼的职位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用人不当导致的恶劣后果直到多年之后才被察觉。 承销是华尔街上知名金融企业的主营业务,也是一家金融公司在业内口碑好坏的衡量标准,戈德曼的离任使得高盛一下子在这个领域失去了具有远见卓识的领袖。尽管在承销零售行业公司的股票上有不俗的表现,用业内的标准衡量的话,高盛仍是一家无足轻重的公司。萨克斯家族取得了公司的实际运营权,但是公司中没有任何一位雇员能为公司贡献出果敢、高效的领导才能,这也是高盛无法重整旗鼓,恢复战前在投行领域的风光景象的主要原因之一。 终于在1918年,高盛寻觅到一位新的继任者沃迪尔·卡钦斯,邀请他加入公司领导承销业务。卡钦斯出生于密西西比州,从资历上看,他是继承这个职位的不二人选。身为阿瑟·萨克斯在哈佛的好友,他毕业于哈佛法学院,曾在高盛以后将要聘用的律师事务所苏利文 克伦威尔(Sullivan & Cromwell)供职。在这家事务所供职期间,中央信托公司(Central Trust Company)的总裁詹姆斯·华莱士(James Wallace)看中了他,多次盛情邀请他领导重组后的新公司:梅里坎兄弟(Millikan Brothers)、中央铸造厂(Central Foundry)以及斯洛斯·谢菲尔德(Sloss Sheffield)钢铁公司等。这些阅历使得卡钦斯在工业领域有了丰富的经验。战争年代,他供职于爱德华·R·斯特蒂纽斯(Edward R. Stettinius)领导下的摩根大通的一家子公司,专门为盟军采购前线所需物资。在战争接近尾声时,卡钦斯获得了接触高盛的机会,也同时熟识了高盛的客户和相关业务。他在社会上的历练使得大家都认为他是填补公司这个重要职位的最佳人选。除去外部因素,卡钦斯天资过人,很有个人魅力,容貌英俊,受过良好的教育,并且在华尔街上有着不错的人缘。 但是谁也不曾想到,在短短10年的时间里卡钦斯差点搞垮了整个公司,再一次证明在金融杠杆的撬动下,由早年的成功吹嘘出来的盲目乐观主义,可能变得相当有破坏力。 基德尔 皮博迪(Kidder Peabody)多年的老领导艾伯特·戈登(Albert Gordon)是从高盛起家的,他在评价卡钦斯时说:“沃迪尔·卡钦斯高大英俊,并且具有众望所归的领导气质。更为重要的是,他不仅仅是一名律师,也不仅仅是苏利文·克伦威尔律师事务所的一名合伙人,他还是在实业管理领域真正锻炼过的人。他对待雇员和善大方。举例来讲,曾经有一次他要带我去见一位潜在客户的老板,但是当他知道我那个周末要去打野鸭时,他直截了当地给对方的老板打电话,说原来的时间不方便,希望能重新安排见面的时间。他的为人就是这样。”他对自己的社会地位和才干过分自信,潜移默化中这种态度演化成了傲慢。 卡钦斯曾撰写过一套散文集一般的书籍,极为乐观地描绘了美国未来的经济前景。在他写的预言式的,曾上过畅销书榜的《通向财富之路》(The Road to Plenty)中,他这样表述自己的见解:“不论社会环境如何,如果生意想要不断做大,生产就得保持高速增长。”他天真地认为商业周期已经不再是一种威胁,美国的经济发展真的是前途无量。卡钦斯认为,哈佛的教授们对可持续发展经济的讨论过于理论化,同时社会中大部分人过分地关注眼前的效益,只有他自己才懂得中庸之道,是唯一能够把理论和实践结合在一起的人。他的目的就是把自己塑造为美国的一位思想领袖,而且公众也真的给予了他足够的注意力。 卡钦斯精力充沛的领导方式也使得高盛内部的信心高涨,公司再一次走上了前进的道路,也就在此时迈入了另一段活跃的实业融资时期。高盛在战后的第一单承销是于1919年为制鞋商恩迪科特·约翰逊(Endicott Johnson)进行的。战后生意如雨后春笋般增长,整个20年代业务量持续增长,高盛在此时期从事了大量的并购业务,也在这一领域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随着取得一次又一次的成功,卡钦斯变得越来越自负并且坚持索要更多的公司股权。截至1929年,他已经成为所有合伙人中个人持股最多的人,摇身一变成为高盛内部拥有一票否决权的大老板。 但是雷曼兄弟的领导人菲利普·雷曼对卡钦斯的表现并不看好。他认为卡钦斯不懂得制衡,过分激进且过于乐观。但是雷曼家族的担忧并不能唤醒卡钦斯的合伙人。就连卡钦斯的哈佛同学阿瑟·萨克斯也曾发出过警示。但是高盛的合伙人铁了心地要弥补亨利·戈德曼留下的空白,对这样一位勇于进取的领导赞赏有加,卡钦斯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贯穿整个20世纪20年代的经济高速增长“新时代”让美国在世界范围内获得了更多的认可,这一时期新科技发明猛增,股票市场蒸蒸日上,个人投资者参与证券市场的程度不断加深。在炒股成为一种普通民众也能广泛参与的投资方式之前,个人投资者所能获得的投资机会被局限在铁路债和独栋私人住宅的抵押贷款上。卡钦斯在此时对公司的交易业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成功地组织了几个集合交易账户,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单独安装了一台股票报价机,并且大力推动在外汇交易业务上的扩张。当时美国那种举国浮躁的气氛在通用汽车的首席财务官约翰·J·拉斯科布(John J. Raskob)撰写的一篇题为《人人都该做富翁》的文章中得到了最好的印证,文章鼓励人们套用“一个简单而谨慎的计划”,凭保证金额度逐步向日益成长起来的股票市场投资。(但是最终拉斯科布自己卖出了手头的通用汽车股票,15万股中仅留下了3 000股。) 在这种容易让人辨不清方向的大环境里,卡钦斯激情澎湃的乐观主义决策以及实际行动中的冒进都使得公司承担了巨大的社会责任,也终于引发了一次大规模的失败。卡钦斯极力推崇成立一家“(经营管理其他)公司的公司”,也就是一家控股公司或者信托投资公司,其他的证券公司之前已经有了类似的尝试。在他的构想之中,一个真正具有活力的商业机构应该能及时从赢利能力下滑的业务中抽身,迅速转投新兴而充满活力的市场或产品。对于通过投资成为企业主的人来说,利润是唯一重要的目标,也就是要从投入的资金上实现收入最大化,开发产品或开拓市场仅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手段。所以,一位真正现代意义上的商业领袖就应该有能力运作一家单纯的信托投资公司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通过单纯的资金运作来实现利润最大化上。 信托投资公司通常都是以控股公司的形式出现的,其主营业务就是向其他公司注资,控股,并行使运营管理的职责。在很多情况下,这些控股公司都集中在同一个行业内,特别是保险业和银行业,比如A·P·吉安尼尼(A. P. Giannini)的泛美银行(Transamerica), 它其实就是从意大利银行(Bank of Italy)衍生出来的一家机构,后更名为美洲银行(Bank of America);此外还有城市公用事业建设行业,比如后来由塞缪尔·英萨尔(Samuel Insull)一手创建的帝国。在企业合并的过程中,通过管理、创新和融资获得的收益一次又一次得到验证,最好的例证就有通用汽车、通用电气、通用食品以及国际收割机(International Harvester)等公司。 卡钦斯认为,他卓有远见的策略不应被限制在单一行业内。何不建立一些既能利用现代化的鼓舞人心的融资及管理方法,又能在前景广阔的各行各业中自由进出的公司呢?如此一来,金融专家就能运用现代化的管理和融资手段为投资者创造最大的利益! 信托投资公司的资金运作是基于对美国企业必将长期增长的预测上的,当然很多人都认为长期的增长肯定是不言而喻的。与后来20世纪60年代出现的企业集团一样,它们的专长就是“金融工程”,同时还专注于为股东实现利润最大化。信托公司通常都会用借贷的资金或运用一些“高级”融资手段 如优先股、可转债、可转优先股或附认股权债筹措资金之后买下其运营的下属公司的控股权。它们收购的下属公司有可能是其他更小规模的控股公司。就这样一层套一层的公司控股关系深不见底,由此带来的金融杠杆同样也看不见底。通过信托投资公司形成的企业金字塔结构在都市连锁商贸(Metropolitan Chain Store)的例子中最为明显,其分红要经过8层控股公司往下传递;最终付给个人投资者的红利仅仅是付清所有法定优先股红利及利息之后剩下的部分。当时看来,创设信托投资公司为金融创新开拓了疆域,打造了在美国企业新时代资金运作的新模式。 眼看着其他公司在创设信托投资公司上取得的不俗收益,高盛的合伙人也变得越来越有热情。沃尔特·萨克斯回想起这事时后悔地说:“如果公司能严格遵循多年以来形成的成熟的业务模式,而不涉足其他业务的话,什么麻烦都不会有。”艾伯特·戈登也记得当时的情况:“卡钦斯在20年代的时候曾经对公司的利润增长速度相当担忧,而且一度变得相当悲观。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最不合适的时点,他却十分自信地预测了这个国家美好的未来。他在最不恰当的时候作出了牛气冲天的预测 时值1929年的春天。” 随着计划逐步推进,信托投资公司的规模也迅速扩大,从最初的2 500万美元翻倍到5 000万美元,最终定在了1亿美元(约合现在的12亿美元)。公司最终定名为高盛交易公司,凸显了当时“信托概念”在人们心目中日益重要的地位。作为发起人,高盛的合伙人共购买了首发时10%的股票,出资的1 000万美元相当于公司当时资金总额的一半。虽然信托公司还没有开始运转,剩余的首发股票就已经被公众投资者热捧,公司仅在原始股上就赚取了300万美元的利润,这使得大家对信托投资公司的期望值进一步攀高。除了其控股的部分之外,高盛还将通过对公司的运营管理获得信托公司年净利中的20%作为回报。首次公开发行后不久,高盛交易公司的股价飙升 两个月内,股价由104美元的首发价上升到了226美元,两倍于其账面价格。 此时,经验丰富并急于扩张的卡钦斯撮合了交易公司与金融实业集团(Financial & Industrial Corporation)的合并,后者控制着制造业信托公司(Manufacturers Trust Company)和多家保险公司。这一合并使得高盛交易公司的资产达到了2.44亿美元,此时距离其首次公开发行仅三个月的时间。 沃尔特·萨克斯称高盛交易公司的成长超越了流星的速度。信托公司控股的资产很快超过了15亿美元。萨克斯这样评论:“1929年,信托投资公司股票在市场上的飙升使人们产生了更浮夸的要收购银行的念头,当然高盛交易公司也是随大流的一员。”高盛交易公司在纽约、费城、芝加哥、洛杉矶及旧金山等地的银行中都获得了控股权,同时还涉足了一些保险公司和实业公司。 成功不断,波澜不惊,卡钦斯与高盛完全浸没在举国亢奋的气氛当中,并且进一步提高杠杆率 刚好是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尽管股价虚高,高盛交易公司还是回购了价值5 700万美元的股票。后来他们与哈里森·威廉斯(Harrison Williams)联手,借助其当时也正在扩张公用事业帝国的时机,1929年夏天启动了两家新的公司谢南多厄(Shenandoah)与蓝山(Blue Ridge),然后通过这两家新公司向多家控股公司投资,其中包括中央州电力(Central States Electric)公司、北美公司(North American Company)以及美国城市供电照明(American Cities Power & Light)公司。除了5 000万美元的优先股之外,谢南多厄还以17.80美元每股的价格向公众发售了100万股普通股。其中有400万股被推荐人以12.50美元每股的价格认购:推荐人就是高盛交易公司和中央州电力公司。两家公司虽然做得显山露水,但是头脑发热的投资者们并不在意。谢南多厄的股票被超额认购达7倍,第一个交易日即报收于36美元。谢南多厄不仅被超额认购,同时也通过可转优先股超额融资4 250万美元,超出其总资本的1/3。(与债券一样,优先股较普通股享有优先权,与债券分红时一样,优先股先于普通股获得红利。)一个月之后,蓝山公司也开始运作。它在融资方面做得更过分:发行了5 800万美元的优先股,相当于其1.31亿美元总资本的44%。两家公司发行的优先股每年合计应付红利高达600万美元。高盛交易公司持有谢南多厄公司 40%的股份,高盛的合伙人满心欢喜地认为这次他们终于创造了一台永动印钞机。 高盛的合伙人向公司的员工施加了强大的压力,要求他们以两倍于最初购买高盛交易公司的量向新成立的信托投资公司投资。有一名年轻的员工婉拒了公司向所有员工发出的投资谢南多厄股票的“邀请”,西德尼·温伯格当时是高盛交易公司的二号人物,他严词责难这位不领情的员工:“这么做对你以后在这里的前途没有任何好处。” 高盛交易公司及其新成立的两家下属信托投资公司极大地延伸了高盛在金融领域的触角。尽管总资本还不到2 500万美元,但是它成功地掌控着5亿美元的投资 约合现在的60亿美元。这种经营模式对于一家积极活跃而且专注于业务的华尔街公司来说实在是再便利不过。高盛交易公司控股了多家银行和保险公司,这些下属正好可以去购买高盛承销的新发股票,与此同时被高盛控股的公司也不断地为其创造新的投行业务机会。现在投行业务的收入反而显得不是特别重要,这三家新组建的信托投资公司带来的收入,以及由控股带来的分红才是公司的主要收入来源。 但是后来沃尔特·萨克斯评价道:“整个收入结构变得头重脚轻,摊子铺得太大反而不能推行简单而明智的管理模式。”高盛交易公司的收入来源过分集中:一旦其下属的子公司停止支付红利,信托投资公司就是一座纸牌搭的塔,风吹就倒。怕什么就来什么,位于旧金山的美国信托公司 当时占高盛交易公司资产组合50%的份额 于1929年7月停止了向母公司支付红利。谢南多厄与蓝山控股的一家名为北美公司的公用事业控股公司从未向母公司支付过红利。 1929年早期,高盛交易公司曾以130美元每股的价格购买了守望者集团(Guardian Group)3万股股票,当时的市场价仅为120美元。这项交易很快就回本获利。但是守望者希望能自主经营,于是要求西德尼·温伯格让他们回购公司的股票。由于准确地预测到该股升值的潜力,温伯格断然拒绝了这一请求。但是到了1929年10月,该股的股价由300多美元下跌至220美元,此时守望者的经营者们再次找到了正急于筹资的温伯格,于是很快就促成了一项以184美元每股的价格回购2.5万股的交易。温伯格在这笔交易里还是捡了便宜:因为当守望者想要再次转卖其股份时,它仅仅脱手了7 000股。同年11月,为了不被世人耻笑,守望者的领导者们,包括埃兹尔·福特(Edsel Ford) 公司创始人之一,曾出资120万美元 咬着牙买下了高盛交易公司手中持有的剩余股份,成交价仍为184美元每股,而当时该股的市场价格已经跌至每股120美元。 1929年夏天,沃尔特与阿瑟·萨克斯正在周游欧洲各国。他们在意大利听说卡钦斯正在独断专行地从事这些业务,沃尔特·萨克斯对这种情况深感不安。刚回到纽约,他就直奔卡钦斯位于广场酒店(Plaza Hotel)的公寓提示他需要更加谨慎。但是当时已经完全淹没在牛市狂热气氛中的卡钦斯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他甚至反过来教训沃尔特:“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毫无想象力。” 1929年,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以300点开盘,之后的5 个月当中都在300~320点之间上下波动,随后突然在价格和交易量上都出现了飙升。大盘于9月3日登顶381点的高位:相当于1929年每股收益的3 倍,账面价值的4倍,而且创造了2.5%的红利 在当时那个年代,这样的数字足以让人叹为观止。利好消息无处不在 纽约国民城市银行(National City Bank of New York)的股票以120倍的市盈率交易,还有许多其他公司,包括国际镍业(International Nickel),都以10倍于账面价值的价格出售。新的普通股的发行在1929年由每年5亿美元的规模增长到了51亿美元,是原来的足足10倍还多,而这个过程中正是信托投资公司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10月23日,道琼斯指数跌回了1月 305点的水平。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跌去20%的巨变致使整个市场都开始增收保证金,卖盘的迅速增长也无可避免。10月24日周四这一天,纽约证券交易所要求所有1 100家成员都参与当天早上10点的开盘仪式。 股价迅速大跌,开盘后仅半个小时,报价器的纸带就已经产生了16分钟的延迟。到下午1点,延迟高达92分钟,下午3点半的收盘价直到晚上7点35分才出来。当天的交易量达到了 12 894 650股 差不多是正常交易量的3倍。第二天,增加保证金压力下的卖出、欧洲卖盘的扩大以及一些小的经纪人为了偿还短期融资而加急卖出的行为,共形成了1 640万股的交易量。大量的卖盘造成主要股票价格下跌了20%~30%,这一天直到现在还被称为黑色星期五。(股价曾于11月14日止跌回升,5个交易日内回升了25% 随后还微涨了6%。当年道琼斯指数收于248点。) 随着10月股市的崩溃,曾一度被认为是伟大创举的高盛交易公司迅速沦为骇人听闻的败笔。这也是交易公司的股票第一次由326美元的高位暴跌 崩盘后最终价格为1.75美元每股,还不到其发行价的2%,甚至低于最高市场价的1%。虽然其他信托投资公司也在这次危机中蒙受损失,但是高盛交易公司 因为过度膨胀、过度融资,更因为卡钦斯把鸡蛋都放到了一个篮子里 变成了20世纪规模最大、损失最快,也是最彻头彻尾的一次金融灾难。因为公众投资者并不区分高盛与高盛交易公司,所以信托公司的坏名声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高盛的头上。 在股市崩盘的紧要关口,沃迪尔·卡钦斯其实并在不高盛的办公区:他离开纽约出差去了美国西部,一方面是去视察高盛交易公司在美国西部的投资,一方面也是去办理和他妻子离婚的手续。1930年早期,股市貌似重新走上了正轨,卡钦斯从加州给与他关系密切的温伯格打来电话,大谈特谈他在太平洋沿岸看到的“极好的”机遇。当时高盛交易公司的欠债及未付红利相加约合2 000万美元。因为固执地看好西部市场,卡钦斯提出要发行5 000万美元的可转债来填补现有债务并为他下一步的鲁莽计划作准备:“偿债后剩余的3 000万美元可以用于注资泰勒公司(Taylor),通过这家公司我们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西德尼·温伯格和沃尔特·萨克斯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他们认为发行这些债券将是只亏不赚,于是否决了卡钦斯的要求。他们从这个时候起也开始重新审视卡钦斯的为人。第二天,沃尔特·萨克斯向阿瑟致歉,他说:“一直以来你对卡钦斯的判断都是正确的,我错了。我只怕他是永远也学不乖了。”沃尔特·萨克斯随即动身前往芝加哥,在大学俱乐部(University Club)与卡钦斯长谈数小时。“我明确地告诉他,之后如果要采取任何行动都必须征得所有合伙人的一致同意。”但是萨克斯的决定来得太晚了。 当时市场仍处于下跌态势中,而且高盛交易公司的大部分投资流动性都还非常差,即使如此,公司还是很守原则地开始了艰难的清偿债务的程序。卡钦斯回到了纽约,然后在温伯格的提议及其他合伙人的压力下,于5月辞去了高盛交易公司总裁一职,同时也从该公司所有的控股子公司辞职,最终于1930年年底辞去高盛合伙人的职务。在最后的光辉岁月里,卡钦斯邀约了一个投机商人的投资团购买克莱斯勒的股票。这笔交易于1929年10月至1930年7月间共损失了160万美元。 在西德尼·温伯格的运作指挥之下,高盛交易公司稳步退市,最后被弗洛伊德·欧德伦(Floyd Odlum)掌控下的阿特拉斯公司(Atlas Corporation)收购,这家公司专门以低于被收购方净值很多的股价收购其股权。截至1932年,阿特拉斯共收购了18家信托投资公司,其自身的每股账面价值逆市攀升,而且在市场上的交易价还高于其账面价值,而同时期的其他股票都在折价抛售。这次事件让高盛花天价学费买了一次教训。祸不单行,在这次事件中,高盛不仅没有赚到原来预期的财富,反而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其多年积累的资金一夜回到了30年前的水平,整整一代人努力得来的成果化为泡影。建立高盛交易公司之后,高盛从未出售过其所持的原始股,因此在清算之后亏掉了1 200多万美元。由于意识到这次失败给新进的合伙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萨克斯家族宣布将用家族资产弥补合伙人的损失。随着大萧条的深入,公司逐一调查了员工用于生计必需的工资额 之后他们领到的就是正好的工资,一分多余的都没有。 沃尔特·萨克斯接任了高盛交易公司的总裁一职,毋庸置疑,他不得不面对一群又一群愤怒的股东,还得伤精费神地在法庭上应对股东的起诉。卡钦斯得到了一笔25万美元的买断费,他的资金账户亏空由其他所有合伙人一起填平。他移居加州,又撰写了一本书 《经济学家真懂商业吗?》(Do Economists Understand Business),而且还经常上广播节目。沃尔特·萨克斯评价卡钦斯时这样说:“多数人都能经受厄运的考验,只有极少数人能经得起成功的考验。很可惜他并不是后者中的一员。他 曾经一贫如洗,但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价倍增。他曾是账面上的富翁。就在他暴富的那一年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12个月时间里 他又回到了一文不名的境况。或许我们当年没有足够的才智应对危机 或许可能是我们太贪婪了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没能及时收手。” 1931年,高盛交易公司一家亏损的资金超过了其他所有信托投资公司损失的总额。华尔街排名前14 位的信托公司累计亏损1.725亿美元,高盛交易公司一家就亏了1.214亿美元,占70%,亏损远远高于排在损失榜单第二位的雷曼公司,雷曼当时损失了 800万美元。 由于其70%的资产与谢南多厄和美国信托公司捆绑在一起,且这两家公司都无力分红,所以高盛交易公司的收入由1930年的500万美元减少到1932年的50万美元。它根本无法支付600万美元的红利,甚至连100万美元的债券利息都拿不出来。 对骄傲的萨克斯家族来说,高盛交易公司的失败简直是奇耻大辱。1932年,艾迪·坎特(Eddie Cantor)作为4.2万名高盛交易公司的个人投资者之一将高盛告上了法庭,要求法庭判决1亿美元的赔偿金。艾迪·坎特是一位知名的喜剧演员,他经常在嬉笑怒骂的幽默剧中讥讽高盛。有一则笑话是这么说的:“他们说为了我以后养老一定得买他们的股票 这计划简直太完美了 买了股票才6个月,我就感觉自己半截身子已经埋进土里了!” 萨克斯家族承受的压力以及苦恼越来越深,随后信托公司的第三大投资项目 制造业企业信托公司,一家主要为犹太人的制衣厂贷款的银行 终止了分红并且引发了挤兑。最好的出路就是让银行加入纽约清算中心(New York Clearing House),因为其会员能相互提供存款保证。但是加入的代价很大:该银行必须从高盛交易公司分离出来并且只能任用非犹太裔的CEO。这条残酷的消息清晰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的反犹太偏见,这也是多年来一直困扰高盛的问题。 对于萨克斯家族来说,最大的伤害莫过于对他们家族企业名声的伤害,他们一家为高盛的成长倾注了无法计数的时间和精力。在塞缪尔·萨克斯人生中的最后几年里,每次他儿子去看他时,这位亲自见证了公司由名不见经传的小不点儿成长为业内知名企业的老人家“只对一个方面的问题感兴趣:公司的名声怎么样”。塞缪尔·萨克斯于1934 年去世,享年84岁。 高盛交易公司在1933年4月底取消了其与高盛的管理合约,并更名为东太平洋公司(Pacific Eastern Corporation)。同年9月,弗洛伊德·欧德伦再次购买了501 000股,由此获得了对该信托公司控制下的许多小规模股票超过50%的控股权,然而这些小股票在日后市场回升的过程中也并未见有好的表现。 因为对沃迪尔·卡钦斯之前供职的公司都有了解,温伯格被选定为他的继任,这些公司包括西尔斯、大陆罐装公司、全国乳制品公司、B·F·百路驰以及通用食品等。同时,温伯格领导公司走上了重塑华尔街一流公司形象的艰难道路。 事情其实可能更糟,因为高盛差点就失去了注定是其领袖的人物。在亨利· 戈德曼因为支持独裁者而被迫辞职10年之后,西德尼·温伯格亲自上门请他出山。温伯格说他认为萨克斯家的人不具备足够的商业头脑。他的原话是:“我给您打下手,因为您才是真正有商业谋略的人。”亨利·戈德曼拒绝了他的邀请:“我在这家公司已经干不出什么来了,还是你留在高盛继续干吧。” 3.回归路漫漫 整个大萧条时期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高盛都在死亡边缘挣扎,从1929年股市崩盘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16年间,高盛只有一半的年份是赢利的。许多合伙人都反过来欠着公司的钱,因为他们从合伙制中得到的收入还抵消不了他们为维持家族生活而“支取”的费用。现在人们很少需要华尔街上的公司提供的金融服务,更不用说还是一家中等规模的犹太人公司,再加上交易公司一事对其名声的糟践,高盛的日子确实难过。 在30年代早期,高盛没有独立进行过承销,甚至连联合承销都没有做过,只有在1935年的时候接过三单债券融资业务,总额也没有超过1 500万美元。借用沃尔特·萨克斯打的一个比方,这段时期就是高盛历史上采取“防御行动”的阶段,所有的合伙人都致力于解决由高盛交易公司引发的遗留问题,大家都“勇敢地为维护公司的企业关系而战斗着”。萨克斯在谈到这次重大失败时总是用“交易公司”的简称 明显地不愿提及“高盛”的名字。 萨克斯家族对于挽救高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他们采取了不同寻常的措施:他们给别人让开了路。霍华德和沃尔特·萨克斯深知作为已经在财富、名誉、文化和安逸中浸淫了多年的人,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在复兴公司的沙石路上摸爬滚打了。他们确实不行了。于是他们让温伯格领导公司,而自己退居二线,因为他们觉得温伯格更有头脑,也能把复兴公司所需做的事情付诸实施。阿瑟·萨克斯当时与他的第二任法籍妻子生活在海外,他也认可了这样的安排;他从公司的领导位置上退了下来,当然最终也撤走了属于他的资金。温伯格本人也是被逼上梁山,因为萨克斯家族同意免除他因交易公司的失败而亏损的100万美元债务。 温伯格的长子吉姆·温伯格(Jim Weinberg)对萨克斯家族在持续支持公司的作用上给予了很高的评价:“1927~1947年的20年间,高盛赚了700万美元 同时损失了1 400万美元。萨克斯家族长期以来在无数事情上都对公司的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但是他们最大的贡献就是对公司的耐心与毅力,在这20年间对公司不离不弃,弥补其他人造成的亏空,从不对有损公司价值观的做法有任何的妥协。” 与萨克斯家族的高雅、有教养以及高品位对比,温伯格显得爱耍小聪明,脾气倔犟,并且盛气凌人。“我们学会了以华尔街的标准求生存:你所做的一切都只允许是正确的 不能有一丁点儿错误,”温伯格回想当年他做报童时就曾与人打架在背上留下了刀伤时这么说,“我们不会从任何一个生意上或任何一个客户面前败退下来。”基德尔·皮博迪日后的一位高级合伙人艾伯特·戈登对温伯格20年代的强势态度直到70年后还记忆犹新。高盛与雷曼兄弟当时正在准备联合承销一次大规模的发债 全国乳制品公司5 000万美元的债券。戈登当时代表高盛与大陆保险公司(Continental Insurance)的萨姆纳·派克(Sumner Pike)进行了商谈,他坚信市场低估了全国乳制品公司的信用程度。出于他自己的观点,当然也是基于一定的分析,戈登极力推荐派克投资全国乳制品公司的债券。为了表示感谢,派克在公司董事会中还有雷曼家族的人任职的情况下坚持将其中的200万美元购债合约给了高盛。大陆保险的一份订单 在那一次发债中最大的单笔交易,同时也是高盛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单 给高盛带来了7万美元的佣金收入(相当于现在的80多万美元)。戈登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但是温伯格作为主管发行业务的合伙人把功劳全都记在了自己名下。这可不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冲突。 戈登后来回忆道:“他是以做交易见长的人,而且一手创建了公司的场外交易业务,高盛与所罗门兄弟和阿谢尔公司(Asiel)都是20世纪20年代知名的经纪公司。温伯格争强好胜,以铁腕掌控着高盛。他想让我过去帮他干,但是我却主动要求调到商业本票及创新业务部门去。他一次又一次地想拉我加入他的业务,但是我就是不为所动。他过于强势的经营风格我无法接受。” 温伯格比较熟悉当时的市场,并且对数据、人物、市场的变动都非常敏感。举例来说,有一次公司要为西尔斯发债定价,公司最精于数字的斯坦利·米勒赶制了一份可观的报表,表的一侧详列了各种可测的利率水平,另一侧对应地列着到期的年份。为了这份报表,他没日没夜地坐在庞大的NCR加法机前低头做着算术。就当米勒正要展示他的成果之时,温伯格举重若轻地说该次债券应该以票面价附加4.375%的息券出售 事实证明他的定价分毫不差。 温伯格看人的本事也很值得称道,而且有一次确实是凭借这个本事避免了巨额亏损。时任纽约证券交易所主席的理查德·惠特尼(Richard Whitney)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他经常在交易所内堂而皇之地向成员们以个人名义借贷,有的时候一次就能开口借数十万美元而且从不提供任何质押。理查德·惠特尼当时在公众面前的身份还包括摩根证券(House of Morgan)的经纪人,摩根大通银行的高级合伙人之一乔治·惠特尼(George Whitney)的兄弟。他身材高大,衣着光鲜,而且态度强硬。能有如此身份的人开口借钱似乎是他看得起你的表现 但是他却很傲慢地把温伯格的名字错叫成了“温斯坦”(Weinstein) 况且这次惠特尼向温伯格借钱的总数比之前的人少很多了,仅5万美元。温伯格当时对惠特尼说他要考虑考虑,回到办公室之后,他马上给惠特尼打过电话去说这笔钱他不能借。后来一位同事问他为什么不当面回绝惠特尼,温伯格面带羞涩地说:“我偶尔也要做一次绅士。” 温伯格并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有的时候也相当大方,小E·J·卡恩(E. J. Kahn Jr.)在1956年《纽约客》(New Yorker)的人物简介中记述道:“当听说他之前的一位竞争对手遭遇了巨大困境的时候,温伯格亲自给对方打去电话,当确证了对方的悲惨境遇之后,他果断地答应为对方提供每周100美元的生活费直到其去世。”当B·F·百路驰的董事会于1931年在阿克伦开会时,当地银行开始出现挤兑的现象,也就意味着百路驰面临着一段艰难的时光,其数千雇员也前途难测。温伯格自告奋勇去当地帮助他们,花了整整10天的时间查看银行的账册。在确信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帮助该银行摆脱困境的前提下,温伯格给纽约的多位银行家致电并说服他们向这家银行注资。阿克伦本地银行重获生机,百路驰的资金及雇员都未受影响,温伯格回到了纽约,对他而言这样的事情都不值一提。 高盛当时正处于一个敏感的“内部运营权力交接” 时期,公司内部急不可耐地盼望生意能早日好起来。时任高盛五位合伙人之一的欧内斯特·洛夫曼(Ernest Loveman)乐观地指出:“我们的未来肯定不错,因为我们不可能比现在做得更糟了。”也就是从这个“不可能更糟”的基础上,温伯格领导着公司稳固了自身在华尔街上的地位。1937年,《财富》曾把高盛的复兴评论为“近10年来最引人注目的投行复生记”。公司依然信心坚定地扩张业务领域,借用沃尔特·萨克斯的话说,“我们后来的25年都在急剧扩张业务领域”,而扩张带来的利润直到40年代中期才得以体现出来。 温伯格在公司内的领导地位日益巩固,很快就出现了把公司称为“西德尼·温伯格的公司”的说法。虽然高盛是一家家族企业,但是他对萨克斯家的人并没有给太多情面。为了向所有人昭示萨克斯家的人在公司里做不了主,他在合伙人的餐厅里放了一张圆桌,这样一来就无须让萨克斯家的人坐到上席。温伯格在公司内的升迁非常迅速,而且其为人处世一直非常强势。他在高盛合伙人体系内的股份百分比由1927年的9.5%增长到了1937年的30%。苏利文·克伦威尔重新起草了高盛的合伙人合约,规定公司的定名权归属于一个由极少数人组成的托管组织;当另外两位托管人去世之后,“高盛”这个名号实际上完全落在了温伯格一个人的手上。温伯格自己说,成功的秘诀在于“热爱工作,不惧怕直面问题 而且干一行爱一行”。他从没有说过要到处施威,但是公司里其他的人绝对忘不了这一点。 艰难的时势不仅会创造业务机会,也会揭开伤疤,高盛也不免同时经历了两种境况。当温伯格去拜访其他公司的高管时,有几家的领导者拒绝与他见面,这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公司无足轻重,也有可能是因为高盛交易公司的失败糟蹋了公司的名声。而这一时期的业务机会在商业本票上。1932年,当别的公司还在这一业务领域苦苦挣扎的时候,高盛通过兼并其在这一领域的主要对手哈撒韦公司(Hathaway & Company),积极拓展了业务领域,使得公司在美国中西部地区也有了足够的影响。 几年之后,位于波士顿的韦尔 麦凯公司(Weil McKay & Company)分裂成了两家公司,麦凯兄弟把他们南方纺织厂的本票业务也给了高盛。随着经济的复苏,商业本票市场也有了相当的增长,除了一般商业银行之外,其他的金融机构和实体企业也介入了这个市场。当时各家机构“开展这些业务的利润率已经相差无几”,但是因为总量相当可观,所以还是可以把它当做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更重要的是,这项业务也是高盛在未来与其他很多公司开展合作的契机。 1935 年,西德尼·温伯格被卷入了一场信用危机,多家报纸头条报道了这条新闻:麦凯森 罗宾斯公司(McKesson & Robbins) 温伯格出任该公司董事,而且是“来自外部”的独立董事,以维护投资者利益为己任 突然宣布破产,而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这家公司的报表都显示其在赢利。这不是一个意外的破产:其实当中存在的财务诈骗已经隐藏了很久。麦凯森·罗宾斯最早是康涅狄格州的一家制药商,实际运营这家公司的人叫F·唐纳德·考斯特(F. Donald Coster),温伯格是在度假的时候偶然结识了他。考斯特习惯在南塔基特附近玩游艇,而温伯格也正好在这个区域有度假别墅,考斯特理所当然地要请温伯格去看看他那艘134英尺长的游艇。温伯格划着一艘老旧的小船出海,没想到划得筋疲力尽才靠近游艇,还被游艇掀起的浪头打翻了 直到考斯特把他捞了起来。 考斯特当时的理念是在全美范围内收购药品批发商,以此来建立一个覆盖全美的药品产销一体化网络。考斯特和麦凯森的其他领导者伪造了提供给普华永道(Price Waterhouse)的库存“证据”,即公司在加拿大一所大库房里存有大量成药的证明,并说服普华永道接受了这类证据,借此发布了公司高额“赢利”的虚假信息。麦凯森的破产对温伯格确实是当头一棒,但是其实整件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随着事情的逐渐明朗,考斯特的真实身份也被揭露出来,他真实的名字是菲利普·穆西卡(Philip Musica),而这个名字其实高盛以前就接触过。沃尔特·萨克斯的父亲在早年就曾做过一张信用记录表,其中就以红笔明确地勾去了穆西卡的名字,因为这个人曾被美国海关多次稽查出违规事项。而且多年之前沃尔特·萨克斯本人就曾拒绝过此人以“考斯特”的名字提出的由高盛为其组织几百万美元的债券发行业务,当时据称这笔融资也是用于公司的再发展的。温伯格后悔地说:“我所知道的就是账面上的成药数量,仅仅按照书面上的数字判断,这家公司确实在同行中算是佼佼者了。”他就此事给自己下了个判断:“看来我真的不太聪明。”在麦凯森领导层召开的紧急会议上,大家听说穆西卡自杀了,温伯格这次不会再被骗了。他不失幽默地说:“由于他罪恶多端,我们解雇他吧!” 显然温伯格在此事上确实有了不少心得。高盛后来的一位合伙人乔治·多蒂曾这样说:“西德尼能敏锐地发现干坏事的家伙。西德尼·温伯格最中意的一个词就是 正直 。他差点就把这个词供在了神坛上,还有这个词的寓意 诚信并且以维护投资者的利益为重 错误是可以原谅的,但是欺诈却绝不能宽恕。温伯格和他的正直教条无处不在。只要人们后来谈起道德问题,都会被称为 西德尼·温伯格问题 。” “高盛的文化源自西德尼·温伯格,”阿尔·费尔德(Al Feld)作为一位在高盛任职50年的老员工作出了这样的评述,“他坚定地引导着公司沿着一条笔直却狭窄的道德路线前进 真正的情谊贯穿其中。高盛是一个真正的精英群体。温伯格先生不能容忍任何发生在其他公司里的那些特别伤人的明争暗斗。高盛内部不存在权力争斗完全得益于西德尼·温伯格的全能,他不仅性格坚毅而且精力过人。” 他运用强权迫使合伙人接受较低的收入,作为补偿的是让他们在公司内认购股份。“西德尼·温伯格的政策就是奉行严格的资金保留制度,”合伙人之一彼得·萨瑟多特这样说,“这对公司的好处就是每个人都把公司看做一个整体,每个人都在为公司的利益而努力。对个人的好处就是保证了每个合伙人的资金量都比较适当。这样你就不会养成一些奢侈的消费习惯,因为你根本拿不出钱来去消费。” 温伯格不仅兢兢业业地重塑着高盛,他也为整个华尔街的改革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除了高盛的事务之外,他还多方涉及美国政治改革及多家大型公司的运营管理事务。当30年代纽约证券交易所步入重组阶段时,温伯格加入了一个力促改革的组织,并从幕后操纵,说服了大陆罐装公司的卡尔 康威(Carl Conway)和全国乳制品公司的托马斯·麦金纳尼(Thomas McInnerny)出面领导纽约证券交易所的重组委员会,这个委员会日后被人们称为康威委员会(Conway Committee)。温伯格日后也曾出任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董事。1940年他婉拒了继任下一届董事的请求,并成功地促成了纽约证券交易所史上第一位拿工资的主席小威廉·麦克切斯尼·马丁(William McChesney Martin Jr.)的到任(此人后来成为美联储历史上任职时间最长的主席)。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他一手策划将基思·芬斯顿(Keith Funston)推上了主席的位置,基思是早年就被温伯格招至战时生产委员会(War Production Board)旗下的人。 1932年,在富兰克林·D·罗斯福竞选总统时成立的民主党全国竞选筹资委员会(National Campaign Finance Committee)中,温伯格第一次体验了从政的魅力。他是委员会中筹措资金最多的委员,自此之后,他与多位美国总统都建立了不错的交情,这种与政治人物的联系一直维持了35年。华尔街上的人几乎都没有给罗斯福投票,他们不信任这个候选人,有的甚至公开表示对他的厌恶。对温伯格而言,这正好是一个与对手们对着干的机会,也是接近总统的最好机会,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1933年,在总统的授意下,温伯格出面组织了商务顾问及策划委员会(Business Advisory and Planning Council),公司的经营者们通过这个委员会提交给政府的议案百分之百能得到一次听证的机会。突然之间,他的身份发生了变化 从一个华尔街上无足轻重的犹太企业中走出来的犹太人,摇身一变成为能发出最值钱的商务请柬的人:因为一旦成为能够提交议案的企业家,就意味着能与政府的高层说上话,说出来的话也能代表美国商务圈的观点。 这个委员会成了罗斯福新政期间商界与政府沟通的桥梁,不仅协调了政府与企业之间的关系,消除了误会,同时也重塑了信心。温伯格巩固了自己在委员会内的地位,他既是唯一能决定邀请谁的决策者,同时也是委员会内唯一的投资银行家,这样的身份使他真正变成了寓言中那只守着鸡群的狐狸。高超的交际技巧以及健谈的风格使得他在这一类事务上就像一位电影明星,所有的人都很快认识了他。他也深谙将人际关系变现的套路。随着之后在战时生产委员会供职,他迅速上升为美国商界和美国政府共同追捧的人物。 罗斯福总统曾赠给他“政治家”这样一个称号,考虑到赠与称号的人本身就是一位卓越的政治家,可见温伯格在总统眼中的分量。由于赏识其平稳有效地解决棘手问题的能力,罗斯福也给予了温伯格多项联邦政府的任命 其中还包括内阁的职位 差一点就把他送进了新的股票市场委员会(Stock Market Board)任职,这个委员会就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urities and Exchange Commission)的前身。当时曾有报道称:“经纪人们最担心的就是无人愿意出任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官员,因为这个职位的年薪仅1万美元,而且要求委员们不得从事任何商业交易。在所有候选人中,有IBM的T·J·沃森(T. J. Watson)和西尔斯的罗伯特·E·伍德(Robert E. Wood)这样的人物,但是众望所归还是对股市了解最深的温伯格先生。” 1938年,他接受非正式的任命而出任美国驻苏联大使。虽然事前美国政府也试探过苏联的态度并且苏联也接纳了温伯格,但是当他意识到反犹太主义正在苏联抬头时,他非常礼貌地放弃了这个位置。他的借口很简单:“我又不会说俄语,我跟谁谈话去啊?” 总统专门为此事给他去了一封表示遗憾的书信,温伯格将这封信和其他所有被他称为“我的纪念品”的东西一起陈列在他的办公室里。 1939年,温伯格又从总统处接到另一项任务,这次是为罗斯福作一份详尽的投资银行业研究报告,重点关注证券的批发和零售业务。温伯格曾不止一次地声称“为政府工作是履行公民义务的最高形式”,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他全职参与政府工作。“和平年代我是绝对不会到政府闲养的,但是战时我愿意承担任何工作。” 1941年,温伯格积极筹划成立行业顾问委员会,最初他在西尔斯前副总裁唐纳德·纳尔逊(Donald Nelson)手下担任负责采购的副主任,纳尔逊当时是战时生产委员会的主席。温伯格的实际工作其实是帮纳尔逊挑选战时可用的最佳人才。他的另一个工作是给纳尔逊找美女 印第安纳小姐(Miss Indiana)和俄亥俄小姐(Miss Ohio)是纳尔逊垂涎已久的美色,联邦调查局甚至担心一旦德国人得知了纳尔逊好色的毛病,有可能把德国女间谍安插在他的卧房里。温伯格也是在这一时期结识了亨利·福特(Henry Ford)并获得了他的信任,同时也建立起了一条重要人际关系。 他后来升迁为清算总行(Bureau of Clearances)的主管,当时仅拿到战时爱国主义者象征性的1美元年薪。1942年1月26日,温伯格就任战时生产委员会主席助理,通用汽车的查尔斯·E·威尔逊(Charles E. Wilson)对他在这个位子上的表现评价说:“他广泛且有影响力的人际关系对我们简直是无价的,许多杰出的人物都在他的介绍下来到华盛顿参与我们的工作。”这样的说法远不足以描述他所付出的实际努力。温伯格奉行一贯的强硬作风,为了寻找美国各大型企业内的拔尖新秀,亲自走访各家企业,与各位CEO面谈。他对自己造访的原因解释得清晰明了且斩钉截铁:“我们的国家陷入了危机,美国正需要大批年轻的人才共同为组织大规模的战备生产而努力。总统派我来的目的就是帮你挑选公司里最杰出的人才。我们只选择贵公司脑袋最好使的年轻人,你可别用老头子和二流货色来充数。我从每家公司挑人都是秉承同一个标准,而且我在日后也会盯着这批人的表现,会时时把他们和别的公司选来的人作个比较。你必须选最棒的人给我,要是你不这么做的话,总统和我都永远不会饶恕你。” 罗斯福亲切地称温伯格为 “抓壮丁的”,因为他对温伯格与CEO们的高效会面感到非常满意,而温伯格自己也捞到别的投资银行家无法企及的好处:他亲身接触了大量优秀的美国企业的青年才俊,近距离观察着这些人的工作效率,并且深入了解这群人中每一个人的专长,还可以事先知道他们和哪些人能合作得比较顺利。战后,这几百位年轻的后起之秀回到各自的公司并且都担任了领导角色,其中大多数人都一致决定选择西德尼·温伯格作为他们的投资银行家。也有很多日后成为CEO的人,在他们选择继任的时候把握的标准都是要找到办事最有效率的人,通常也就是别的曾经担任过CEO的人。温伯格认识的CEO比其他任何人都多,而且他对某个人在某个公司能否发挥作用有着相当准确的判断。他又干上了“媒人”的兼职,他手头的人脉广,级别高,办事平稳有效,这个新的行当他也干得相当成功。除此之外,温伯格在战争年代积累起来的势力和地位,再加上他和美国众多高级经理人之间熟稔的关系和他对这些人的能力及个性的全面了解,无一不推动着西德尼·温伯格的崛起。 出于感恩戴德,很多经过温伯格介绍而身居高位的人都成了高盛的客户,或者应该反过来说,他们是西德尼·温伯格的私人客户,当然也是他控制之中的高盛的客户。无数的经理人都希望温伯格能在他们的公司内兼任董事职务,因为他在这类事情上也做得不错。随着名气的增长,他对各个公司细致入微的认识使得他身兼西尔斯、大陆罐装公司、全国乳制品公司、B·F·百路驰及通用食品等多家公司的董事。(1953年美国司法部提起公诉,要求温伯格终止在百路驰与西尔斯两家的兼职,因为这两家公司都是当时在机动车轮胎制造业内的知名大企业。)在参加每个公司的董事会之前,温伯格的助手纳特·鲍文(Nat Bowen)会帮他熟悉关于这个公司之前的所有数据及相关的会议纪要,然后把所有相关细节都整理在一本编排有方的小笔记本里以供查看,再在温伯格出席会议之前详细地作一次汇报。准备充分得当的温伯格在会议上经常能提出尖锐深刻的问题,这也体现出他作为一位领导者的才干。对于其任职的公司,温伯格基本上要掌握所有的信息,他会亲自到每一个工厂走访了解,把每个公司都当做钟表一样,细致入微地观察钟表运转的情况。他成为大家公认的第一位专业的“外部”董事,专门代表普通股东的利益。与当时社会上的共识相悖,温伯格坚称董事的职责就是维护股东权益,因此他们也应该对所有可能影响公司运营的信息尽到保密义务。他把这些观点整理在一篇文章中并发表在《哈佛商业评论》上,文章中提出的许多给董事会的建议在当时看来非常新鲜,但是之后还是被全社会广泛接纳。温伯格名声大噪,作为一名独立董事的能力也随着高盛与其他很多大公司合作关系的建立而得到了充分的肯定 这些企业关系对一家从事投行业务的公司来说可谓是无价之宝。 温伯格还具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获得他人信任的本领,他那种令人愉悦的性格使得来自社会各个阶层的人都会非常喜欢他。在通用食品的一次董事会上,发言人的发言冗长枯燥,纯粹是在念数据。在这么一个严肃而高级别的场合,温伯格抓住了一个发言人实在念不动而停下来喘口气的机会,抓着手里的报表跳起来高喊:“够了!” 温伯格早年被人称为“天才少年”,到了晚年的时候被人们尊称为“华尔街先生”(Mr.Wall Street)。他曾经很不在意地说:“我只不过是一个来自公立十三小学的辍学者而恰好又结识了很多生意人。”这句话被《商业周刊》援引为他成功经验的佐证,而且强调这样的说法远远低估了他为了成功而付出的艰苦努力。不过从这句话也能看出他的率直总是能被人接受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处事客观,不与人结仇,有时“让你对他额外的友善感到惊异”。虽然他为人骄傲且说话尖酸刻薄,但是他总是能和来自任何社会阶层的人打得火热。 按常理,温伯格这样身份的人不应该轻率地对待各公司的经理人,更不会直接调侃一个公司的商誉,但是温伯格就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敢于这样做的人。在他被选任为通用电气的董事之后,通用电气的董事长菲利普·D·里德(Philip D. Reed)亲自请他给一群公司高管讲话。在介绍温伯格时,里德说他很相信温伯格的能力,他一定能对通用电气提出一些有趣且深入的意见;他同时希望温伯格能和他一样感受到通用电气是美国最具前景的产业内最卓越的企业。温伯格马上站起来回应道:“我同意你们董事长关于电子电气行业是最具前景的产业的说法,但是现在就让我承认通用电气是业内最卓越的企业却万万不能,我要是在没有全面考察这家企业之前就说出这番话来是不客观的。”他坐下之后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都为他的简练和勇气所打动。 1946年,通用电气准备开展一项数亿美元的增资扩容计划,但是当时的总裁查尔斯·E·威尔逊 常被称为“电气查理”(Electric Charlie),以与通用汽车的“引擎查理”(Engine Charlie)相区别 拿不准董事会会作出怎样的反应。他的疑虑直到温伯格用实实在在的数据表示了支持之后才被打消。威尔逊说:“西德尼认真履行了职责,我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工作。” 温伯格的直率有些时候令人感到难以接受,但是他的聪明才智经常能使他的听众觉得他的言辞当中并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有西德尼一个人敢在董事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跟我说 你今天脑袋不灵光 ,而他也是唯一一个能说出这话还让我觉得是在奉承我的人。”这是通用食品总裁查尔斯·莫蒂默(Charles Mortimer)的评论。在一个完全正式场合对总裁作出如此坦率的评论,足以让人感到温伯格的个人魅力。温伯格对自己的与众不同也有着认识:“我没有什么家族背景,更没有贵族血脉。我的血管里流淌的也是鲜红的血液!但是这在华尔街看来就是大问题。普通人没有机会。华尔街上这些陈规旧俗裹得人透不过气来。”他曾获得三一学院(Trinity College)的荣誉学位,而且他兴奋地发现他是唯一一位在主教派教会学校中获得荣誉学位的犹太人,同时,他还身兼长老教会医院(Presbyterian Hospital)的理事长达23年之久。 斯科特纸业(Scott Paper)的CEO在60岁那一年举办了一次半正式的晚宴,他向宾客们敬酒时把温伯格称为“我最要好的朋友”。温伯格调侃的回答不仅表现了他努力寻求新业务的态度,同时也取悦了在场的人。他说:“咱们要真是铁哥们儿,那你干吗不用我们的投行服务呢?”藐视一切的精神让他取得了不止一次胜利。有一次在与雷曼兄弟共同会见客户的过程中,雷曼的CEO带上了他那位受人尊敬的州长父亲赫伯特·雷曼(Herbert Lehman),此人同时也是一位知名的金融家,雷曼就是想要借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来给潜在客户们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温伯格事前就得到了消息,他匆匆赶赴会议现场并迅速将局面扭转到了有利于自己的一方:“各位,我很抱歉地告诉大家,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但是我在布鲁克林有位做裁缝的叔叔跟他长得很像,如果长辈们对今天的生意能起到任何影响的话,我很乐意把他带过来!”公司的董事们都会心大笑,高盛顺理成章地拿到了这一单承销。 罗伯特·E·伍德将军是西尔斯最严肃、对人要求最高的CEO,而且也是众所周知的反犹太主义者和美国利益中心主义者,他曾到高盛拜访。如果换成别的公司,接待伍德将军这样的人是非常重要的事件,也许还要有点仪式,但是西德尼·温伯格掌控下的高盛可没有那一套。温伯格一见到他就大声地喊起来:“将军,来啦!”伍德不仅没有感到受辱,而且温伯格不拘礼的态度让他觉得这个人很可爱。还有一次,温伯格就坐在伍德旁边,他一脸严肃地说:“我说,你都那么大岁数了,也活不了几年了吧,干脆把你用不完的钱 留给我怎么样?” “温伯格先生也很会挑选客户公司,他选中了很多日后注定要取得成功并能多年保持增长的企业 其中就有3M和通用电气,”高盛的合伙人鲍勃·门舍尔(Bob Menschel)评论道,“他有很高的品位和选择能力。从内心来讲,他一直以摩根银行为标准,他对高盛合伙人的要求就是摩根大通一贯的作风 以一流的水平开展一流的业务。他多次明确表示,如果在接纳了一位客户并致力于为其工作之后你却悄悄降低了工作水准,那这些高端的客户一定会发现 他们也会头也不回地走人。”温伯格对于与二流企业开展业务有着相当通俗的比喻:“如果你和狗躺在一起,那注定招来一身跳蚤。” 在工作中,温伯格制造了无数的恶作剧,这也是他与生俱来的无法抑制的幽默感的集中表现。刚刚成为公司新员工的时候,他就会在别的低级别员工椅子上悄悄地放上小糕点,看着别人不知情地坐上去,并以此为乐。曾有一次,他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广告,说百老汇将上演由塞缪尔·萨克斯担任制片的音乐剧,现在开始招募演员,有意者需到萨克斯位于华尔街的办公室面试。广告招来的年轻舞者让老萨克斯十分尴尬,但是却让公司里其他所有人都觉得十分搞笑。 后来在这个国家的首都,温伯格搞恶作剧的对象范围不断扩大,档次也逐步提高。20世纪20年代,保罗·卡伯特和温伯格才刚认识不久就谈得很投机,根本没有考虑二者地位的不同,前者是受过哈佛教育的波士顿社会名流,后者则是从布鲁克林一所小学里辍学的犹太人。卡伯特和温伯格一样,言语尖酸刻薄,而且两个人都热衷于搞恶作剧。两人很快就成了亲密的好友。 卡伯特有“贵族气质”,但也以其直率的性格而出名。他与通用汽车的著名领袖艾尔弗雷德·P·斯隆(Alfred P. Sloan)共同担任摩根大通的董事,有一次卡伯特向斯隆询问通用汽车的运营情况。斯隆先生自然很细致地给他讲解通用汽车运作的委员会制度,但是卡伯特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其实只想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赚大钱?”卡伯特当时兼任道富研究及管理公司(State Street Research & Management)的经营合伙人,同时也是哈佛大学的财务总监,负责监管社会向哈佛的捐助。他最知名的观点就是大学里所有的学院或系所都应该自筹经费,而非永远依赖大学的拨款。他的原话是:“每个澡盆都应该有自己的盆底。”尽管要他掌控所有的学院是项“完全不可能”的任务,但他还是把这种权威的意见推行了下去。 30年代,温伯格一手操持把卡伯特安插在了多家大公司的董事会里,其中包括福特、B·F·百路驰、全国乳制品公司以及大陆罐装公司,所以当日后温伯格敦促卡伯特到华盛顿来帮忙且只接受1美元的年薪时,卡伯特义不容辞地答应了。 温伯格想给卡伯特一个下马威,在战争时期安排他去管理一群毫无章法的废品处理商。温伯格以为卡伯特会被打个措手不及,马上就会求援。但是他错了,卡伯特把所有废品商都管理得井井有条。他们的业务开展得如此之好,以至于在战争结束后,他们向卡伯特赠送了一个雕刻了他们所有人署名的金盘。卡伯特心知肚明把他这样一位波士顿贵族和一帮下层小商贩放到一起是温伯格个性使然 只不过是一次恶作剧,然而这和他之后耍的把戏远不可相提并论。 霍普金斯会(Hopkins Institute)是战争早期华盛顿地区臭名昭著的妓院之一,最终在哥伦比亚特区警察局的清剿下关张。几周之后,卡伯特夫妇决定在战时搬到华盛顿来居住,温伯格又开始借题发挥:因为在战争时期,全美国的电话业务都是受限的,一户人家一旦分到一个电话之后很难再申请一个新号。温伯格正是利用这一事实作为支点,再利用霍普金斯会的名声为杠杆来撬动卡伯特家平静的生活。 他找人印制了一批精美的标准广告卡,上面的内容是霍普金斯会应社会的巨大需求而“盛大重张”,他又雇了几个打扮得很乖巧的帅小伙子站在路边向士兵、水手以及平民游客散发小广告 只要是对霍普金斯会有耳闻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新的顾客,也就是他们主要的广告散发对象。他们一共发出了数百张卡,卡上都告诉这些潜在的顾客们打一个特定的号码去咨询新开张的霍普金斯会的新地址 当然,这个特定的号码就是卡伯特的住宅电话。咨询的电话从下午4点左右开始打进来,直到半夜电话量仍一直稳中有增,最后直到清晨才逐渐消停了。很多欲火难耐、醉意十足的“客人”不断打进骚扰电话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随着这次恶作剧的展开,他们两人之间的恶作剧之战也拉开了帷幕,这种没有硝烟的战争一直持续到真刀真枪的战争结束之后。温伯格和卡伯特两人都是极富想象力的,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必定给对方下套。在华盛顿体验了几周炎炎夏日的卡伯特正准备回波士顿和家人团聚几天,他很费了些周折才搞到了机票。温伯格听说之后假装突然有急事要处理,他打电话给卡伯特,说战时生产委员会的办公室主任威廉·S·努森要召集一次紧急会议,讨论战备物资生产流程重组的问题。温伯格明知机票不可能再订到了,他还鼓动卡伯特最好把票给退了。幸运的是,卡伯特事前听到了风声,知道这是温伯格的又一次恶作剧,他没有退票,但是却打电话跟温伯格说已经把票退了。这次轮到温伯格着急了,他给所有航空公司打电话订票,想要补回那张票来 随便什么票都比没有好。但是怎么可能还订得到呢?绝望中的温伯格又想起来冒充努森给卡伯特打电话,因为这两人从没见过面,所以应该能骗卡伯特,说会议取消了。温伯格只是希望这样一来卡伯特还能把原来的机票要回来。卡伯特这时候乐了,票就装在自己口袋里,他幸灾乐祸地看着温伯格折腾自己。当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卡伯特吩咐他的秘书说他正忙。但是秘书说:“努森先生坚持要和您通话。”卡伯特接了电话,毫不怀疑那一定是温伯格装的。电话里传来的一定是温伯格捏着脖子装出的瑞典口音,而且电话那头的人还让卡伯特到努森的办公室走一趟。仍然坚信自己手里握着王牌的卡伯特对着电话里大骂:“去死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谁!”很不幸,来电的正是努森本人,他的电话在温伯格之前被接了进来。终于意识到打电话的人确实是努森本人,卡伯特急忙跑到他的办公室去道歉。努森对温伯格的这些恶作剧也习以为常了,所以他们只是一起开怀大笑 卡伯特最终还是登上了去和家人度周末的班机。 卡伯特对他这位朋友的评价是:“他看人很准,能准确地判断谁很诚实,谁说话留一手。而且他这个人有非同一般的幽默感。” 温伯格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鼓捣恶作剧最厉害的一次恐怕是在达兰将军(Admiral Darlan)访问美国期间。达兰是法国维希政权的海军军官,很有政治势力,为人高傲,野心很大,而且还是个同情纳粹的人。当时白宫为其准备了相当高级别的接待,其实完全是出于为盟军服务的政治目的。在宾客准备离开时,温伯格从裤兜里摸出一枚硬币,冲着站在门口身着盛装的将军说:“嘿,给我叫辆车来。” 卡伯特把温伯格介绍给了他的贵族朋友们,温伯格和他们也是打得火热,经常和他们一起到缅因州之外的水域航行。虽然曾在海军服役,温伯格对航海几乎一无所知,甚至连游泳都没有学会。有一次,他被迫下水 因为至少每人每天都得下水一次,温伯格小心翼翼地在自己腰上系一条粗绳,另一端牢牢拴在桅杆上,然后顺着软梯慢慢下到海水里。卡伯特一看到他入水就把桅杆一头的绳子解开并扔进海里,幸灾乐祸地看着温伯格凭着一个臃肿的救生圈在水里挣扎。 卡伯特和温伯格两人都喜欢讲黄色笑话,而且两人经常在电话上交流心得。他们晚年的时候听力都不太好了,卡伯特那位为人正派的波士顿秘书因为每每听到他们在电话里高声讲黄色笑话而气愤不已。她要求卡伯特在温伯格来电时把办公室门关上。为了满足秘书的这个小小的要求,同时又因为温伯格这种电话实在频繁,他只得在办公桌下装了一个脚踏板,只要踩下去就能自动关上办公室的门。 卡伯特后来也意识到,尽管温伯格广受人们的尊敬和爱戴,但是社会上反犹太主义的潮流还是让他遭受了不少歧视。有一天早上,卡伯特在曼哈顿的精英俱乐部 布鲁克吃早餐时,俱乐部经理上前来跟他说他“昨晚的行为实在是不得体”。卡伯特昨晚和两位客人一起吃饭,其中一位就是西德尼·温伯格。聪明的卡伯特马上就明白了经理的意思,他却假装不知道经理的潜台词,问道:“我们吵到别人了?” “噢,不,我指的不是那个,而是你的客人不是很体面。” “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知道布鲁克的规矩是不接待犹太人的。” “我看过你们的俱乐部规章,其中没有关于不得请犹太人吃饭的规定。”卡伯特此时已不再调侃,“如果你们的俱乐部真的要这么办,我今早就可以办理退会。” 其他有些时候,针对犹太人的歧视也会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曾有一次摩根士丹利的高级合伙人佩里·霍尔(Perry Hall)给温伯格打来电话,兴高采烈地说:“我们刚刚任命了有史以来第一位犹太合伙人!”温伯格很不屑地说:“佩里,这算不得什么。我们这儿的犹太合伙人制度可已经有些年头了!” 战后,温伯格从所有政府职务上退了下来,他的解释是: “对我而言,可做的工作已经越来越少了。去年冬天,我每天看重要的文件都得看到晚上8点。到了春天的时候,我每天在下午3点就能干完。等我每天早上10点就能看完文件的时候,我知道是时候离开华盛顿回纽约去了。” 但是他仍然担当着民主党竞选筹资人的职责。1940年,温伯格选择放弃“新政”和“公平政策”,转而支持温德尔·威尔基(Wendell Willkie)。他个人的意见是,总统连任两届已经足够了。1952年,他在总统竞选中通过艾森豪威尔商人后援团(Businessmen for Eisenhower)这个组织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很多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听到温伯格这个名号时都会说:“我和他的私交不错。”温伯格的筹资技巧 很多情况下都是他操着布鲁克林口音和熟人谈判 有时显得突兀却很有效。根据他的一位朋友约翰·海·惠特尼(John Hay Whitney)说:“西德尼是我认识的人中最会赚钱的一个。他要参加无数的董事会议 通用食品、通用电气,或者随便一个什么通用公司 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所有董事他想要什么。然后他会追问, 伙计们,别犹豫了:东西呢? 当然,他总是能得到他要的东西。”在艾森豪威尔的任期内,温伯格成功地推荐了如下的任命:乔治·汉弗莱(George Humphrey)出任财政部长,通用汽车的查尔斯·威尔逊出任国防部长,罗伯特·斯蒂芬斯(Robert Stevens)出任陆军部长。在之后与其他总统的联系中,温伯格在为约翰·F·肯尼迪组建卫星通信集团(Communications Satellite Corporation,简称Comsat)的过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随后还在支持约翰逊 汉弗莱竞选委员会(Committee for Johnson-Humphrey)中任职。1964年,他出面帮忙组建了一个约翰逊总统竞选支援团,并向总统推荐了约翰·康纳(John Connor)和亨利·H·福勒(Henry H. Fowler)。康纳后来成为商务部部长,福勒则被任命为财政部部长。 1968年休伯特·汉弗莱(Hubert Humphrey)与理查德·尼克松对台竞选总统的时候,温伯格意外地给高盛的一位合伙人L·杰伊·特南鲍姆打去电话。他问:“ 杰伊,交易所里汉弗莱对尼克松的赔率是多少?”特南鲍姆答应尽快询问,然后给交易所内的专家邦尼·拉斯克打去电话,对方告诉他现在是以7 5的赔率赌尼克松赢。“别开玩笑了,”特南鲍姆说,“这可是西德尼·温伯格让我代问的。”拉斯克不留情面地回答说:“要是西德尼·温伯格敢下5万的注我就敢跟他7万!”温伯格听到这样的答复当然觉得不可思议,“这家伙不知道乔治·鲍尔(George Ball)在力挺汉弗莱吗?”特南鲍姆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了,他想都没想就跟温伯格说:“拉斯克知道鲍尔站在汉弗莱那一边,但除非他再找一个这样的后台,否则他别想沾到白宫的边儿。”挂了这头的电话,特南鲍姆马上找到拉斯克,他说:“这件事你可得帮我担着。”但是拉斯克只是高兴得大笑,说:“这事儿我可得告诉尼克松!” 曾于1976~1984年间担任高盛联席最高领导人的约翰·怀特黑德(John Whitehead)日后回忆起温伯格的一个小故事:“他有浓重的布鲁克林口音,没法假装成一个受过哈佛教育的人,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拿顶着哈佛光环的人开玩笑。”他向布鲁克林地区的典当铺发出邀请,只要收到Phi Beta Kappa (PBK)的标志性钥匙就可以直接拿来卖给他,然后他把这些钥匙串成一串收在自己的一个办公桌的抽屉里。如果有自命不凡的人在他面前夸夸其谈,他就会把那一串PBK钥匙拿出来晃一晃,对人家说:“你实在太聪明了,要不要我给你发一把钥匙。”他自己后来说:“曾有一名科学家批评我撼动了PBK作为一个精英社团的基石,但是我回击他说别忘了是谁先让这些钥匙沦为典当行的处理货的。”温伯格策划了一个“反Phi Beta Kappa”组织,名字叫“Kappa Beta Phi”,而且同样铸造了有代表性的钥匙,他自己的手表链上一直都挂着一把。他的新组织也每年召开年会招收新人,年会的主要内容都是低俗表演,有不少全裸美女登场。 温伯格盛气凌人的妄为态度在艾迪·坎特起诉高盛一事上达到了顶峰。艾迪· 坎特是百老汇知名的娱乐演员,也是当初投资高盛交易公司的受害者,他的诉讼要求是高盛向其支付高达1亿美元的赔偿款。这桩案子正好在温伯格前去参加投资银行家协会(Investment Bankers Association)年会的那一天成了《纽约时报》的头版,当时华尔街的巨头们都同乘一列火车前往华盛顿。换做是别的银行家,面对这么大的丑闻,躲都来不及。但西德尼·温伯格可不是一般人。他一个个车厢地拜访,逢人便用这桩丑闻打趣,他敦促车上所有人代表的金融机构都联合起来加入这场诉讼。 温伯格从未忘记他的布鲁克林背景,以及住在这里的老一辈人教会他的勤俭节约的品德。他坐地铁上班,以此提醒他周围的人这样每周能省下5美元:“你坐地铁可以观察芸芸众生,还可以从地铁广告里发现商机,这远比坐在轿车后排成天盯着司机的后脑勺要强得多。”节约带来的收入不仅仅是这一种形式。曾有一位继承了父辈零售业生意的富豪在温伯格家做客,这位客人饭后早早就去休息了。由于温伯格家唯一的佣人就是厨师,温伯格夫妇亲自收拾杯盘碗盏,随后温伯格发现客人把西服和鞋子都放在了卧室门外。温伯格觉得很好笑,但他还是拿着西服和鞋子到厨房,认认真真地擦了皮鞋,刷干净了西服,再把它们送回客人门外。第二天客人离开之前递给温伯格5美元,嘱咐他要把钱交到那位替他好好整理了衣物的管家。温伯格好好感谢了这位客人一番,然后把钱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虽然温伯格时时在人前展露自信,但是他有些时候还是对自己在某些方面的能力没有那么放心。他知道自己的文化水平低,所以总是认真地撰写每一封寄给客户的信 通常都用粗笔尖钢笔,写在土黄色稿纸上 然后还要找一位在哈佛念过书的手下员工帮忙:“请你帮我念念。这样写妥当吗?”吉姆·马库斯(Jim Marcus)也是高盛的合伙人之一,他后来回忆这些事情时说:“你可以给他提上一两个无关紧要的修改建议,而且他总会对提建议的人感恩戴德,但是通常情况下你也找不出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马库斯还补充说:“西德尼平时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的臭脾气只有在想干的事情干不成的时候才会爆发。” 温伯格一辈子就有一样东西学不会,那就是计算尺,除此之外他学什么都很快。约翰·怀特黑德日后说:“西德尼会叫我去他办公室,然后把门关上不让人知道我们在干啥。他从书桌里拿出一把很大且设计精美的计算尺,然后对我说, 约翰,你现在得再教教我这玩意儿到底怎么使。 我只得绕到他身后,从他肩头上伸手握住计算尺,边解释说, 你把1放这头,正对着下面的2,然后拉动塑料滑块,直到滑块上的竖线和另外这个2对准,然后再看这条特殊线指着的数字,不就得到4了吗? 你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两眼盯着尺子,一头雾水,心里越来越窝火。最终他大骂了一句, 都去死吧,我不用这玩意儿也知道2乘2等于4!干吗要这玩意儿! 他之后把尺子丢回抽屉里一锁就是至少一年。我教他用尺子,但他从没有超过这个水平。” 温伯格最重视的品质是忠诚。他吃穿用度涉及的东西都来自“他的”公司 奶酪必须是卡夫食品的,咖啡必须是麦士威尔的,开的车必须是福特的,诸如此类。曾有一名年轻的经理人要由福特跳槽到高盛工作,他还必须事前征得西德尼·温伯格作为福特的董事的认可。约翰·怀特黑德对他有这样的评价:“他对客户的保护意识 甚至是控制欲非常强。我记得唯一一次他对我大发雷霆是因为亨利·福特找不到他而让我带个口信。当我把口信带到时,西德尼明确告诉我以后不希望见到我再和亨利有任何接触。我当然可以随便和福特的任何人交流,但是和亨利的联络一定由他出面。我那时候很懊恼,但是他的这种命令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化了,我注意到如同其他所有出名的人一样,他对自己始终有不确信的疑虑。” 1949年,美国司法部提起了一桩反托拉斯诉讼,指控17家高端银行金融机构及投资银行家协会联合操纵市场价格。温伯格听到这个消息后相当失望,因为“(司法部)完全忘记了这些高端银行金融机构在战争及和平时期对这个国家的经济作出的巨大贡献”。温伯格坚信他的公司在政府的这一行为中必定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他下定决心要对抗到底。不过,被算在这17家的名单里比没有被算进去要好一些。 温伯格看着那份名单觉得很痛苦,因为这份在业内被奉为权威排名的名单上,高盛是最后一位。温伯格明白,和高盛存在竞争关系的其他投行必定在温伯格寻找客户的过程中大肆渲染高盛在名单上的最末排名。 投行结成的联盟终于在1953年赢得了诉讼,高盛在哈罗德·梅迪纳法官(Judge Harold Medina)长达400页的结案报告中获得了这样一段称赞:“自世纪之初到本案立案,高盛一直秉承其企业行为特质,这种特质只能用 积极进取 这样一个词来概括。高盛甚至在其有限的人力物力的支持下,在其积极开拓争取业务机会的过程中展现出强大的竞争力,这是其他投行所没有的。”虽然得了这么一段好评,但是公司还是为诉讼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所有与法律事务相关的支出高达750万美元。但是这些钱花得值。 虽然公司打个擦边球挤进了华尔街高端企业的行列,但是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温伯格才不愿意仅仅作为这个精英俱乐部的普通一员而存在:他的理念是要做就做最重要的那一个。“所有重要的客户都不是冲着高盛公司的名头来的,他们都应该算做西德尼·温伯格的个人客户,”阿尔·费尔德这样说,“并且他带来的都是核心客户。举个例子来讲,高盛要想挤入别的公司的联合承销,靠的就是我们能在别人想要挤进我们的联合承销时作个交换 无论怎么算,这些都可以称为温伯格先生个人带来的联合承销。温伯格先生带来的生意一定得是 他的 生意,这一点他容不得别人掺和。他在这方面态度强硬而且深谙压制他人的法门。他曾在西尔斯的董事会上向众多董事发出最后通牒,这是别人无法做到的。因为当时他对雷曼兄弟的所作所为非常看不过去,所以他直言不讳地说: 要么他们滚,要么我走! 结果当然是雷曼的人退出了竞争。” 1930~1969年是温伯格的时代,他完全掌控着高盛,凭借的是个人的意志与个性、他在公司内的地位、他在公司外的影响力,特别是在华盛顿的各种关系。此外,他是占有最大份额的合伙人,是唯一一个能决定谁加入合伙关系的董事,同时也是唯一一个能决定每个合伙人所占份额的决策者。(某一年斯坦利·米勒看了合伙人份额表,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名单上。在确认米勒确实不在名单上之后,温伯格从自己的份额里分出了一部分给他。)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温伯格在其他多家大公司或其子公司的董事会任职。随着公司的发展,温伯格担任了多达40多家公司的董事。“西德尼·温伯格俨然就是高盛先生,”合伙人之一雷·杨(Ray Young)评论说,“曾有人给 住在华尔道夫酒店(Waldorf-Astoria)的高盛先生 发电报,旅馆的侍者毫不犹豫地把电报递给了温伯格,因为他就是高盛先生。” “温伯格先生对于控制媒体上关于高盛的报道也十分注意,”鲍勃·门舍尔说,“他不想给自己制造竞争的紧张气氛,而且严令我们不许在其他场合谈及我们手头正在做的事情。他的原话是, 如果你觉得那样做会对你有帮助的话,你是在自欺欺人。真正关心你到底能干什么的人是完全有本事从各种渠道了解你的。如果你只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那我也不拦着。不过你得记住一点:只在你得势时才表扬你的媒体必定也是在你失势时贬你贬得最厉害的一个。 ”温伯格对人的评判不是说说就算了。门舍尔证实说:“在这方面犯一次错你会被狠狠地修理一次,第二次再犯错那你就走人吧。” 温伯格还有一个专长,就是撮合不仅仅是有利益冲突的集团,有时甚至是敌对的双方。艾伯特·戈登曾回忆说:“西德尼·温伯格在撮合有分歧的人方面非常有效率 这些人通常都是来自不同背景的意见完全相左的人 他能说服双方不仅坐下来谈判,而且还能通力合作。”温伯格的“布道式撮合”非常有名,很多人都能在他的调和下就他们从来都不愿考虑的问题进行讨论。在别人眼里什么复杂的问题,温伯格都能直击问题的核心,然后提出最合乎情理的解决方案,并根据方案采取迅速果断的措施。 在他的“布道”经历中,帮助欧文斯 康宁玻璃纤维集团(Owens-Corning Fiberglas Corporation)完成上市被当时的人们评论为“企业上市史上最成功的公开发行”。康宁和欧文斯 伊利诺伊(Owens-Illinois)是该公司的大股东,两家一共持有集团公司84.5%的股份,而根据反托拉斯法的规定,两家都不能再向合资公司注入更多的资金,而且两家都不愿意出让自己所持的股份。根据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规定,公司股票要上市必须达到公众可持股50%的标准。西德尼·温伯格这个时候以专业的和事老的身份出现,因为他在这方面有人际关系的优势。他既认识三家公司的CEO也认识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主席基思· 芬斯顿,所以他能撮合四方都接受最终的解决方案。最终的方案就是纽约证券交易所将上市公众持股比例下调至20%,两家母公司通过出售其所持的部分股份以达到这个上市所需的最低标准。 还有一次,温伯格听说一家正在和他谈生意的公司因为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正和摩根担保信托公司(Morgan Guaranty Trust)较劲,他马上拿起电话让他的秘书接通当时摩根的CEO亨利·克雷·亚历山大(Henry Clay Alexander)。虽然高盛与摩根有生意上的往来,但是对亚历山大先生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来说,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去打扰他呢? 温伯格的同事们都惊呼:“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给亚历山大先生打电话!” 温伯格则反问:“凭什么不能?如果你的朋友在你做错事的时候不给你指出来那还有谁会呢?”就这样问题很圆满地解决了。 温伯格的个人生活很简朴。他在斯卡斯戴尔的别墅与他和妻子 1923年时定居的房子是同一格局,仅12个房间。那种格局是在他们结婚后三年,也就是他成为高盛合伙人之前四年就出现了。 20世纪50年代,温伯格在老朋友弗洛伊德·欧德伦的一再催促下才购买了一张《睡衣游戏》(The Pajama Game)的唱片。那张唱片当时非常流行,而他后来表现得有点后悔花了一笔不必花的钱。曾有一次当别人给他送来最近的投资回报的支票时,他乐呵呵地对来客说:“钱啊钱!一刻不停地朝我来,但是这什么问题都说明不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为自己赚到最多的钱。他并没有开玩笑。温伯格去世时,他的个人财富仅为500万美元左右。 在公众眼中,当然西德尼·温伯格自己也知道,他是比高盛这个公司更为重要的人物,而他戴着这顶高帽也心安理得。“西德尼·温伯格 我们都尊称温伯格先生 有着强大的领导才能,也是一位天才的生意人,”阿尔·费尔德评价说,“很多曾经与温伯格共事过的职业经理人到头来都觉得西德尼·温伯格是他们实现企业及人生目标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这也正是他本人和高盛能不断获得投资银行业务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谁能解释为什么亨利·福特二世(Henry Ford II)在有着无数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偏偏选中了西德尼·温伯格和高盛来为他筹划历史上最大一单承销呢?” 4.福特:最大一单首次公开发行 高盛历史上最重要的一次交易,是通过私人关系获得的。因为当时世界最大规模的私营企业的年轻CEO和高盛的一位高级合伙人交情甚笃。两人之间的交情听起来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在年龄、宗教信仰、财富状况、社会地位以及个人价值观等方面都存在巨大的差异。但由于两人曾在战时在华盛顿共事,而且西德尼·温伯格熟识上至政客下至舞娘的诸多人物,所以他自然知道怎样在二人间建立联系。 福特汽车公司是由亨利·福特一手创建的极富成长潜力、规模庞大的独资企业。亨利·福特虽然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但却是一名臭名昭著的反犹太分子,他从不曾考虑过将自己公司的金融业务交给一家犹太公司。亨利·福特死后,其子埃兹尔继任公司的CEO,但是埃兹尔半年之后就去世了,这个职位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埃兹尔35岁的儿子亨利·福特二世的身上。 年轻的福特当时最为人所知的名声莫过于雇用“枪手”为其撰写期末论文,并且在“枪手”开出的发票还夹在论文里的情况下就把论文交了上去,他这种对待学术极不认真的态度导致了被耶鲁大学开除学籍的结果。在耶鲁上学的时候,福特每次买西装都是一打一打地买,有专人送到他宿舍,如果送货的人说衣柜已经挂满了衣服,他就会告诉人家:“你需要放多少套新的进去就拿出多少套旧的来 拿出来的就随你处置吧。”如此看来,年轻的福特在成为公司的CEO之前所做的唯一可以称得上有好处的事情就是在战时生产委员会结识了比他大25岁而且了解他为人处世方法的重要人物:西德尼·温伯格。 年轻的福特成为CEO的时候,正值福特进入战后转型的艰难时期。首先,福特要从一家战时生产装甲车和坦克的企业转型为生产民用车的企业,然后还得打破哈里·贝内特(Harry Bennett)对公司土匪般的控制。此人当时完全操纵了位于鲁日河的工厂的运作,有一群流氓荷枪实弹地维护着他在工厂里的淫威,最后还是借助联邦调查局底特律分部前主任的帮助才铲除了他的势力。此外,福特需要组建一支精干的管理团队,把在战时的摊子铺得太开、运营不善的独资企业重整为一家经营有方的企业集团。为了完成第三个艰巨的任务,福特聘用了泰克斯·桑顿(Tex Thornton)领导的空军“神童队”(Air Force Whiz Kids),其中就有日后成为福特的总裁、后任肯尼迪政府国防部长的罗伯特·麦克纳马拉(Robert McNamara)。除此之外,福特还得到了被罗斯福总统称为“抓壮丁的高手”的西德尼·温伯格的鼎力相助。在温伯格的帮助下。福特以高薪招揽了一干强将 本迪克斯(Bendix)前主席厄尼·布里奇(Ernie Breech)任总裁,比尔·格西特(Bill Gussett)任总顾问,泰德·英特马(Ted Yntema)任首席财务官,当然还少不了众多年轻有干劲儿的经理人,也就是这些人在日后把福特的企业融资管理得井井有条。当然,西德尼·温伯格也在这个过程中成了在福特公司内部十分有影响力的人物。 约翰·怀特黑德还是温伯格的助手时,曾经问过:“你觉得福特有朝一日能上市吗?” “完全不可能,”温伯格当时的回答是, “如果福特能上市,我们的社会传统就完全颠覆了。”两人当时都没有意识到,这么一个简单的意见交换将会促成华尔街历史上最重要的一笔交易。 福特一直以来都是一家高度私有化的公司,其财务状况保密程度非常高。但是怀特黑德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思考总有什么办法能摸清这家公司的财务状况,他于是多方搜集相关的资料。办法总是有的,马萨诸塞州的法律规定,凡是州内的工业生产企业都必须注册,而且必须向州商务部提供资产负债表,这样才能保证想与这些公司开展业务的其他公司能获得一定的信息。由于福特是马萨诸塞州的公司,自然不能例外,也就是说可以找到其提交的资产负债表。 怀特黑德搭火车去了波士顿,从一堆文件中找出了福特那份仅有一页的资产负债表。但就是这一页,温伯格和怀特黑德认认真真地看了很久。福特公司的规模不是一个“大”字可以形容。从其资产总值来看,完全可以用“超级庞大”来形容它,而且当时它没有什么债务。确实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福特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私营企业。但是温伯格和怀特黑德后来从福特家族 并非公司 向其展示的财务状况中发现,尽管总值很高,但是公司的赢利非常低。 福特家族很早就吃惊地发现老福特临死之前为了合法减免不动产遗产税,用福特公司88%的普通股成立了福特基金会(Ford Foundation)。其他有2%的股权控制在公司董事、管理层、雇员手中,仅剩下10%的份额留给了福特家族,但是这10%的股份仍代表公司100% 的决策权,所以福特家族仍对整个公司保持绝对的控制。 福特基金会融资委员会 由温伯格的另一位好友,通用电气的总裁查尔斯·E·威尔逊兼任主席 当时已经快要撑不住了:福特的股份不能带来任何分红,基金会毫无作为。同样重要的问题是,委员们一致认为最精明的决定无疑是把福特基金会的资产管理多元化,所以他们决定让公众出售所持的大部分福特股份,并推动福特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但是根据交易所的规则,所有上市股份都必须具有决策权且支付红利 这一点遭到了福特家族的强烈反对。家族成员从福特得到的收入已经相当可观,他们完全没有必要追求分红带来的那点额外收入。由于巨大分歧的存在,美国国税局不得不通过一项特别的规定,即该家族由放弃绝对控制权而获得的利润 基本上是由增发股份获得的部分 不向政府纳税。否则该家族是完全没有可能同意这样的交易的。很快双方又发现了一个潜在的问题:基金会和家族成员都想将西德尼·温伯格这样一位专家留在自己这一边。 论身材,温伯格确实可能是华尔街上最不起眼的人,但是这一点无关紧要,因为他的个人权力和业内地位都达到了顶峰。高盛或许还只能算做一家二流小公司,在联合承销的操作方面还欠缺经验,但是这些也无关紧要,因为这是由西德尼·温伯格领导的公司。唯一的问题是温伯格到底会代表福特基金会还是福特家族的利益。 基金会的融资委员会认为,就这样一项规模庞大、操作复杂的交易来说,至少应该聘用一位专家级的顾问。在多年的从商经历中,查尔斯·E·威尔逊认识了全美境内无数精明的金融家,但是就聘请专家顾问一事,他毫无顾虑地说:“我就只要西德尼·温伯格。”小亨利·福特是基金会的董事会主席,当听说威尔逊有意聘用温伯格时,他斩钉截铁地说:“你别想了。西德尼只能担任我们家族的财务顾问。”当然,福特家族得到了温伯格,基金会另外找到了三位顾问。 E·J·卡恩在《纽约客》上发表过对温伯格的评价,其中涉及福特一事时是这样说的: 当时国内最大的一次股票公开发行涉及的当事双方都极力征求同一位顾问的专业意见,这件事对熟悉这位顾问的人来说并不奇怪 时年65岁的预言家西德尼·温伯格是这个国家最受欢迎的财务顾问,他的专业意见是业内最受追捧的商品。他身兼数职,既是受业内同行崇拜的高盛高级合伙人,多年以来还担任无数美国大公司的董事。他曾任职的公司的数量远比其他任何美国人都多,而且他还是一位最专业的财务顾问,他的意见不仅仅被企业家们采纳,连多位美国总统都严肃对待他的意见。温伯格虽然是一个出了华尔街就没人认识的人,但他却是这个国家最有影响力的公民 换句话说,他就是幕后听政的太上皇。 福特于1953年10月1日正式任命温伯格为此次首发的顾问。温伯格立刻接受了任命,根本就没有考虑这项业务会占用他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最后算来,在整整两年时间里,这一项业务占了他日常工作一半的时间。 “最大的问题就是要在核心问题的分歧上求得各方的一致,也就是福特家族向基金会将要出售的股份赋予决策权之后能以此换取多少新的股份。虽然所有各方都参与了整个过程中的各种谈判事宜,但是重组福特公司财务结构的重担完全压在了温伯格一人身上。” 在之后的两年间,温伯格和怀特黑德在舍曼 斯特林公司(Sherman & Sterling)的帮助下起草了56套不尽相同且都相当复杂的重组方案 当然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为了保密,温伯格在整个过程中从未让人代写过任何信件、纪要或备忘录。任何必须白纸黑字记录下来的东西都是他亲自书写的,福特的名字从未在文书中出现过:相关的地方都是用“X”替代。 为了避免引起公众的注意,他们的会面都是在最不令人起疑的地方进行的,有的时候就在埃兹尔·福特的遗孀的漂亮别墅里举行。埃兹尔的遗孀已经和欧内斯特·坎斯勒(Ernest Kanzler)再婚,这位夫人也是福特公司运营管理层的一员,而且在战时曾领导过战时生产委员会。坎斯勒夫人通常都是会议的主持人,参会的人员都是她的子女,包括亨利、本森、比尔以及约瑟芬。会议绝对是秘密进行的。为了避免人们因为温伯格频繁造访该家族的别墅而起疑,他的往来都乘私人飞机。亨利·福特去欧洲度假期间,温伯格给了他一张代号表,用以解读他发出的电报。电报中用的代号有:公司被称为“Agnes”,亨利叫“Alice”,他的兄弟们分别称为 “Ann”和“Audrey”,家族的律师被称为“Meg”,基金会被称做“Grace”,温伯格自称为“Edith”。怀特黑德和温伯格用代号拍出的电报读起来就像小说《小妇人》,但是他们俩非常喜欢这些名字中潜藏的双关意义。 1955 年,温伯格和怀特黑德都拿到了一本可以给任何读者都留下深刻印象的出版物,同时也是一份绝密文件。这是为福特公司制作的完整版年报,内容加上了插图,文字说明全面到位,财务数据清晰准确,甚至还在必要处加上了脚注。这只是事前的练兵,为的是检验在经历了这么多年严格保密的筹备之后,公司能否按照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要求迅速整理并汇报相关的数据。在以上市为目的所作的准备中,这份年报样稿在每个方面都针对其主要竞争对手通用汽车,力争不在任何细节上输给对方。而且样稿中仅有一份离开过福特总部大楼,也就是交由西德尼·温伯格保管的那一份。 曾有一次,前去参加福特家族的秘密会议时,温伯格差点毁掉了全盘事业。他们到达底特律机场的时间比通常早了15分钟,温伯格和怀特黑德要在轿车来接他们去总部之前打发15分钟的时间,所以他们走到一个报摊前买了份本地报纸。温伯格顺手把他那个装有福特最敏感的机密文件的皮革公文夹放在一旁,然后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掏零钱,当时公文夹里装的就是公司完整的经过审计的财务报告。他边掏零钱边和怀特黑德逐项核对当天开会所要涉及并完成的商谈事项,付完报纸钱他们就走到一旁的咖啡屋去喝咖啡了。当轿车司机来到时,温伯格为了保证不迟到,匆匆付过咖啡钱起身就走,直到上了车还一直和怀特黑德谈当天会议所要涉及的内容。车就这么朝着福特位于迪尔伯恩的总部开去,突然,温伯格一言不发,他惊恐地看着怀特黑德,以接近怒吼的声音叫道:“约翰!约翰!你把我的公文夹放哪儿了?” 温伯格心知肚明怀特黑德没拿他的公文夹,他知道是自己把文件弄丢了。但是日后怀特黑德回忆时说: “他本性使然,就是对别人总是那么霸道。这才是我认识的西德尼。”当然,温伯格立马让司机掉头,一到机场两人就跳下车飞奔到咖啡屋和报摊去找那个能要命的公文夹。如果当时有人捡到了公文夹并把里面装的福特的财务数据公之于众的话,那么他们这两年的工作以及温伯格过去40年积累的名声都将受到极大的威胁。幸运的是,公文夹好好地躺在报摊那儿,就在温伯格顺手放下的地方。看着两个跑得气喘吁吁的人,报摊摊主说:“如果你们没回头来找的话,我就把这些东西扔进垃圾箱了。” 差点儿丢失文件确实极有可能让这个秘密曝光,但是福特与温伯格在密谋一项大动作的消息真正走漏风声还是在1955年3月的时候,事情出在亨利·福特一家人和温伯格共同出席的棕榈滩慈善晚宴上。两人在忙碌一天之后,准备在晚宴上好好放松放松,其间福特让温伯格与温莎公爵夫妇同桌,这样一个安排让一位社会专栏作家看破了两人间的密切关系。温伯格后来说:“在当时的情形下,谁能保守住秘密呢?” 福特的股票发行注定是战后华尔街最重要的一次承销业务,每家投行都想在其中扮演主要角色。温伯格很精明地把自己安排在了控制承销团内份额分配的角色上,其实这一角色应当由基金会方面的财务顾问出任,而且名义上的主承销商是当时知名的布莱斯公司(Blyth & Co.)。 更为重要的是,在他的精心安排下,大家都明白了一个潜规则,也就是只有他本人才是能够决定哪些特定的公司能在主承销团内获得可观份额的人。他本来不想让太多人参与其中,但是福特坚持要人多一些,所以折中之后温伯格决定由7家投行组成主承销团。这是一个精英团队,其中当然少不了高盛的身影。当时整个承销团内有 100多家其他的小公司。虽然7家主承销商中也有人认为7家的数量太多了,但是他们明白,如果温伯格听到一点抱怨的声音,那么他是不会讲任何情面的,他们所在的公司 不管是哪一家 肯定连这块蛋糕的味儿都闻不到。 很快,所有承销商都明白了温伯格在这次首发中有两个主要目的:其一,集合最强大的承销团,让福特家族及基金会能享受到最优的价格;其二,在承销团中树立高盛的优势地位。随着安排各个主承销商所占有的高利润份额的过程不断推进,温伯格也让其他公司的领导者明白了他们的这个业务机会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而且也让他们为日后回报高盛作好准备。 在经历一夜漫长的谈判后,筋疲力尽的各方都要离开福特总部了。亨利·福特和西德尼·温伯格正好都要去纽约拉瓜迪亚机场,所以福特让温伯格和怀特黑德坐他的私人飞机一起走。机上的飞行员问:“福特先生,需要我安排车来接您吗?”福特转问:“西德尼,你要去曼哈顿吗?”结果温伯格要去的是雪莉 荷兰(Sherry-Netherland)酒店,而福特去的是丽晶(Regency)酒店。他们住的酒店相隔不远,所以其实可以两人同搭一车,怀特黑德出于好心想帮帮他们,主动说:“我有车停在机场了。我去新泽西反正也得穿过曼哈顿区,很方便把你们送到酒店门口。”当怀特黑德把他的车开到机场的私人停机坪时,福特惊呼:“哦!你怎么能让我坐一辆该死的雪佛兰!人们会怎么评价我啊?” 温伯格也学着吃惊的样子说:“约翰,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怎么能让福特的老板坐雪佛兰的车!简直就是世界末日!” 然后福特问温伯格:“西德尼,你是不是不肯给员工多发钱,让他们连辆好车都买不起?” 临时换车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能尽可能做到保密。严重受挫并且下定决心不能被人看见的福特指示怀特黑德:“如果你这车有遮光帘的话就全拉上!”然后他把衣领高高竖起,整个人蜷缩在低于车窗的位置,希望没人能看到他。他们到曼哈顿之后,福特对怀特黑德说:“让我在两个街区以外的拐角处下车,我自己走到酒店去,我会让门童来取包的。” 不管怎样掩饰,亨利·福特这位大老板在纽约坐雪佛兰游城的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底特律。 1956年1月,福特的首发对温伯格来说是个人素质及专业水平的双重胜利,也是高盛在业务领域的巨大成功。温伯格起草的方案使得福特家族获得了超出预料的控股权,而且不用纳税。以当时的价格计算,福特首发确实是有史以来最大一单:以64.50美元一股的价格发行了1 020万股,总价约合 7亿多美元(相当于现在的50多亿美元)。这一项首发使得之前所有的股票发行都相形见绌,同时它还吸引了50万名散户投资者。《纽约时报》发表了对此事的评论文章,西德尼·温伯格的光辉形象也出现在了杂志封面上。 从筹划之初,亨利·福特就问温伯格他个人想要的报酬是多少,温伯格一直不肯给一个明确的数字;他自愿就此事以每年1美元的报酬工作,直到事情了结,然后由福特家族决定他的劳动到底值多少钱。除了真金白银的报酬之外,温伯格总说他最珍视的其实是福特亲笔给他写的一封真诚的感谢信,信中除了对他的个人才能大加赞赏之外,还说“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温伯格把这封信装裱在镜框里,挂在他办公室的墙上,每次有客人来他总是会自豪地指给人看,他说:“就我个人而言,这是最好的回报。”他的言辞凿凿远比客人们能体会的要深。最后应该支付给他的货币报酬约合当时的100万美元。而实际上他的收获远没有达到这个数目:两年辛辛苦苦的工作和一次前所未有的成功,仅为这个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带来了25万美元的个人收入。对此深感失望的西德尼·温伯格以后从未对人提起过这个数字。 事实上,真正的回报还是超过了账面上的收入。温伯格成了福特汽车公司的董事之一,并且他把自己的好友保罗·卡伯特拉入了董事会。在之后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福特一直都是高盛最重要的投行业务客户。更重要的是,西德尼·温伯格利用福特的首发,将他的公司一举推上了华尔街一流投行的位置,高盛自此之后成为一家受人尊敬并且需要与之搞好关系的公司。在此之后,福特多年的融资需求成为高盛能够保持自己一流投行身份的最坚实的业务保证。 福特首发虽然对温伯格和他的公司来讲是一次巨大的成功,但是对很多投资者来说却是一次失败。股票上市价为64.50美元一股,首个交易日报收70美元,这是显著的胜利。但是在之后的几个月时间里,股价一路下跌至40美元附近。这些问题的产生,包括前期的猛涨和后期的持续下跌,都是因为福特坚持要将10%的股票分配给福特自己的经纪商。在首发引发的狂热中,许多经纪商争相购买它的股票。但是后来意识到福特为了维护其成品车库存而背负着大量银行债务时,许多经纪商都感到不得不抛售其股票的压力,由此引发了股价下跌,恶性循环之下致使更多的经纪商抛售其股票。温伯格一直坚信保护投资者利益对发行人来讲是最好的策略,所以福特之后通过发行债券融资1亿美元,并且将债券利率设定在市场通行利率水平之上,这样做的原因也是不想再看到福特在金融市场上有不好的表现。 在福特股票承销业务后不久,温伯格又做了一次大型的债券承销业务 为西尔斯承销3.5亿美元的债券。这也是当年最大的一次面向公众发行的企业债。当时的债券市场需求疲软,很多专业人士都质疑这些债券能不能卖掉,但是事实证明这次债券承销是非常成功的。西尔斯的债券承销完成之后,高盛又接到了通用电气约3亿美元的债券承销,这次是和摩根士丹利联合承销。高盛明显取得了进步,完全有理由为它在华尔街前十名中争得一席之地。 福特在此后多年一直都是高盛最重要的客户,但这是从客户的社会地位来讲,而非从其带来的业务量作出的评价。首发之后,福特并没有进行长期融资,因为亨利· 福特完全依赖西德尼·温伯格的财务顾问意见,温伯格坚信利率会不断下调,所以亨利·福特也坚决反对发行任何形式的长期债券。当时的借贷都要通过商业本票完成。不过,温伯格对市场利率的判断出现了失误。由于他在任时期过分干预福特的财务状况,福特那位精明的首席财务官爱德·伦迪十分恼火,在温伯格去世后,福特的经理们巴不得一脚踹开高盛。格斯·利维、约翰·怀特黑德和唐·甘特在温伯格在世时都是管理福特账户的合伙人,他们接到来自福特的警告,说日后他们也要参与竞争才有可能拿到福特的业务,而且他们参与竞争的起跑线位于别的公司之后。虽然甘特后来成功重建了两家公司间的良好关系,但是由于福特在五六十年代经营状况良好,企业蒸蒸日上,高盛所提供的金融服务在这一时期并没有什么市场。 承销业务并不是温伯格为高盛设定的唯一业务领域。他在企业并购领域也有不少创新的点子。后来约翰· 怀特黑德回忆起温伯格的创新精神时不无崇敬之情:“高盛第一次在并购业务中收取顾问费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新鲜事。自然而然,这肯定又是西德尼·温伯格带来的生意。他人际关系广,认识了杰里·兰伯特(Jerry Lambert)和威廉·华纳(William Warner),这也使得他能够促成两人领导的公司合并为华纳 兰伯特制药公司(Warner-Lambert Pharmaceuticals)。当时高盛收取的顾问费相当可观。那个年代,投行仅仅从股票和债券的承销业务中获得利润,对于兼并和收购业务提供的咨询意见从不收费。但是这次西德尼·温伯格赚了大钱:100万美元!” 温伯格征收的百万美元顾问费不得不说开了华尔街的先河,也为后来华尔街的发展开拓了新的方向 许多并购案例由此开始。但是温伯格并不是企业并购的先锋。1969年,曾有两家美国中西部的零售商哈德逊(Hudson)和戴顿(Dayton)商谈兼并事宜,高盛为两家公司提供了最不可思议的服务。温伯格和鲍勃·霍顿(Bob Horton)代表哈德逊,而约翰·怀特黑德则代表戴顿。温伯格问:“戴顿为什么那么急于扩张?这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怀特黑德只是对他翻了翻白眼。并购业务正处在在华尔街取得重要地位的阶段,也是高盛自我提升的一个战略轨迹。温伯格的远见卓识使他完全超越了同时代的其他人。 5.过渡时期 福特首发虽然可以算做西德尼·温伯格个人的完胜,但事实证明这是一次偶然的、不可复制的事件,对高盛在同业内的竞争力成长没有产生任何长远的影响。这种情形是温伯格所不能接受的。他总是在寻找新的机会,而且一旦发现好机会就能迅速加以利用,并从中获益。他铁了心要让自己的公司在投行业内取得更高的地位。 除了他本人善于招揽生意的才能和广为人知的声誉外,温伯格为高盛带来的业务才是起到实际作用的。他一身兼任20多家大公司的董事,从而确保了高盛能从这些公司获得业务。作为这些大公司上市的主承销商,高盛以允许其他投行参与由它发起的承销团作为交换条件,保证自己能够参与到其他承销商组织的承销团当中。 温伯格的成功很多时候都是因为他能针对特定的人或特定的事采取最直接有效的行动,而他面对的人通常都是公司的CEO们。约翰·怀特黑德对他这种处事方式的解释是:“每家公司的组织结构很大程度上是受其客户的影响而设置的,既然西德尼·温伯格能有效地控制他的客户,他也就能成功地掌控整个公司。”约翰·温伯格回忆说:“他是绝对的资深合伙人,总之,他就是块当老板的料!我曾经在一次合伙人会议上听过他说这样的话: 你们的意见我都听到了,我也认真仔细地考虑过所有人的观点。但是我现在明确地告诉各位,民主决策到此为止。 然后,他就会宣布自己独断的决定。” 正如与他同时期的华尔街其他企业家一样,温伯格对公司的内部运营毫无兴趣。温伯格在这方面留给儿子的建议是:“不要在公司内部运营上浪费时间。如果他们遇到棘手的问题,他们会带着问题来找你。”约翰后来回忆说:“他对公司的内部运营不感兴趣,他喜欢的是投资银行业务,所以他雇用别人来帮他打理公司。” 唯一一个例外是在公司的人事招聘上。他只在两个层面寻找新人。在最高层面上,他希望找到一位能接他的班,继续打造高盛在投行业领军地位的领导型人物。他觉得当时公司内没有人能担当此重任,所以他招揽了查尔斯·萨尔茨曼(Charles Saltzman)和斯坦利·米勒作为继任的候选。米勒在华尔街历练过,在纽约及全美境内都有广泛的商务联系。萨尔茨曼也有不错的社会关系,身为罗得岛奖获奖学者(Rhodes Scholar),身兼陆军将军及国防部副部长的职务,地位仅次于乔治·马歇尔。可不论这两人的才干如何,高盛的其他合伙人都不接受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出任公司领导者。其实这也可以说是歪打正着,公司里就空出一个重要职位,等待着日后由格斯·利维担当。利维在任期间带领公司在交易业务方面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一直从40年代持续到60年代。 在新手层面,温伯格招聘了许多从哈佛毕业的 MBA,这些人都成为投资银行业务的初级经理人。约翰·怀特黑德也是通过这个层面的招聘于1947年加入高盛的。 怀特黑德出生于伊利诺伊州的埃文斯顿,生于1922年4月2日。他成长在新泽西州,他的父亲曾是新泽西电话局的线路维护人员,后来转到了人事部门。高中毕业之后,约翰被哈弗福德学院录取,在上大学的时候他因为上选修课结识了埃德蒙·斯滕尼斯(Edmund Stennis)。斯滕尼斯因为希特勒掌权的缘故抛弃了他在德国富裕的家庭。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哈弗福德落户之后,该学院的院长请他前去任教。他和年轻的怀特黑德建立了特殊的友情。怀特黑德回忆起与这位老师的友谊时说:“是斯滕尼斯帮助我拓展了全球化视野,他让我对欧洲乃至更广阔的世界范围有了认识,这也是日后我对高盛业务必须向全球拓展的信心的来源。”怀特黑德勤奋努力地修完了在哈弗福德的课程,然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参加了海军。他曾在一艘攻击型运输舰上服役,参加过诺曼底战役、法国南部解放战役、日本硫磺岛及冲绳岛战役等。 之后他在哈佛商学院获得了MBA学位(以优异成绩毕业)。此前海军曾指派他在商学院任战时教官,所以怀特黑德有着从老师变成学生的特殊经历。 1947年毕业之后,怀特黑德加入了高盛。当时他只想作为其300多名雇员中的一员,平稳地在这个家族企业中度过一个转型时期:“我当时的设想是在华尔街先经历一段学业结束之后的实际业务培训,通过这个途径最大限度地了解美国的商业圈,最后稳定地进入一个企业管理职位工作,但是稳定下来之前必须多看、多了解一些企业和公司。”在拒绝杜邦(DuPont)财务部门的一份工作之后,怀特黑德接受了他接到的唯一一份投资银行职位,这也是高盛当年招聘的唯一一个此类职位。“坦白地说,我之前根本没有听说过这家公司。”当时他的年薪仅为3 600美元。 20世纪50年代晚期,高盛已经显然成了西德尼·温伯格一个人的公司,约翰·怀特黑德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作为西德尼·温伯格的手下,我为他效力,”怀特黑德说,“自然而然地参与了福特股票发行中所有日常的冗杂事务。我被他从众多员工中挑选出来,因为我年轻,不聒噪,而且还不是合伙人。福特股票发行过后不久,我就发现自己又投入了通用电气3亿美元的债券发行业务。在当时那个年代,这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单企业债。回想起当年的岁月来,真可谓鼓舞人心啊。” 怀特黑德对高盛位于松树街 30号的办公区的第一印象就非常失望。“高盛公司”的招牌用大大的金字嵌在了那幢窄长的20层建筑物的门口,办公楼一侧是一座相比之下高出很多的大厦,另一侧是一家小旅馆。而且办公楼还不是高盛的房产,其产权人是N L地产公司(N and L Realty Company)。其中的N代表“奈丽·萨克斯”(Nellie Sachs),L代表公司当时两位高级合伙人霍华德和沃尔特已经过世的母亲“路易莎·戈德曼·萨克斯”(Louisa Goldman Sachs)。虽然合伙人们位于17层的红木装饰的办公室让人觉得十分高档,但是怀特黑德办公的地方却是20层一个由壁球场改装的办公区,他和其他6名员工共用一张金属桌。虽然同一办公区内的其他人也都是大学毕业生,但是几乎没人上过商学院。这个原来的壁球场只能通过一个“舷窗”通风,而且窗户还得用一根长竿子才能捅开,所以整个办公区冬冷夏热。怀特黑德追忆当年的情景时说,“不管天气如何,我们都得穿着笔挺的三件套西装”,而且必须是羊毛质地的。这就是高盛的风格。 “我第一年还是勉强应付过去了,但是到第二年盛夏酷暑的时节,我觉得怎么也可以在着装上换个风格了,于是我就给自己添置了一身很帅气的泡泡纱衣服。第二天早上,我一身清爽的打扮走进高盛的办公楼,阔步朝电梯走去,心里想着可以在那个可以把人烤熟的办公区里舒服地待上一天了。可正当电梯要往上走的时候,沃尔特·萨克斯跟了进来。身为公司创始人之一的后代,他是公司内最有威望的人之一。矮壮的身材,白色的胡须,他让我一下子就感到很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惊惧,让我那天早上穿着这套西装觉得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沃尔特·萨克斯是那种只能你记住他,他可不一定能记住你的人。虽然我们在之前的几个月已经被引荐过很多次了,但是他明显记不得我是谁。 年轻人, 他以一种令人胆寒的语调问我, 你在高盛上班吗? “ 是的,先生,我是高盛的员工。 我以很自豪的声音回答他。但是他马上就拉长了脸,脸色阴森恐怖。 “ 如果是的话,我建议你现在马上回家去把你这身睡衣给我换了。 ” 尽管在选择着装上出现了重大的失误,怀特黑德在职业道路上的晋升还是来得很快。他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远见,并且能够朝着一个目标无怨无悔地工作。怀特黑德就这样很快在公司内获得了晋升,也使得西德尼·温伯格对他刮目相看。 但是在高盛供职数年之后,怀特黑德对自己在公司的发展前景产生了疑问,而且如果在这里止步不前的话,他日后更难有任何大的发展。1954年全年,高盛仅完成一单承销业务。生意越来越萧条,以至于公司的合伙人迈尔斯·克鲁克香克(Myles Cruickshank)在他们那片办公区的角落里放置了一个废纸篓,这样年轻的投行员工们能有些事情做 比赛往篓里投硬币 以此来提起他们工作的兴趣。不过之后情况逐步出现好转,业务机会逐渐多了起来。 但是,怀特黑德还是意识到公司的发展过分依赖于一个人了,而且此人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其事业的巅峰时期。就算西德尼·温伯格曾经是华尔街上最会拉生意的人,但是怀特黑德仍然无法打消自己的顾虑:“西德尼拉来生意,我们精明强干的青年人团队把生意做好,但是我仍然认为一家投行要取得发展和成功,收入来源不能完全依赖一个人。” 就在怀特黑德担忧自己在高盛的前途时,他也不断接到来自其他公司的任职邀请。1956年早期,J·H·惠特尼公司为他提供了成为合伙人的机会,这是一家风险投资公司,由乔克·惠特尼(Jock Whitney)出全资组建,并且承诺普通雇员也可以参与公司赢利的分配。“高盛当时没有什么员工评价体系,所以在你还年轻而且比较有实力的时候,你总是不自主地思索你到底要站在哪一边。我当时已经在高盛任职8年了,而从没有人说起过让我成为一名合伙人,所以我对J·H·惠特尼的任职邀请当然十分感兴趣。” 后来怀特黑德直接找到温伯格,告诉他虽然自己很喜欢为他及高盛服务,但是 J·H·惠特尼给了他一份更好的工作,是一份能让他成为合伙人的工作。温伯格用相当坚决的口吻回绝了他:“哦,不行,约翰,你不能这么做,也不会这么做。你还得在这儿继续工作下去,只能在高盛。”温伯格立刻拿起电话打给惠特尼,直截了当地对他说:“乔克,你的公司想拉约翰·怀特黑德入伙。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也需要他。他在高盛所做的工作至关重要,他也是我的得力助手。你真的不能抢走他,我们才真正需要他。我没法放他走,所以我请你收回你发出的任职邀请。”惠特尼听从了温伯格的安排,此事就此作罢。当年年底,怀特黑德就成了高盛的合伙人。 为了给公司积累资金,温伯格推行了一套资金存留政策,以使所有人全心全意地为公司的最高利益而奋斗。由此一来,高盛保管了所有合伙人的年收入。结果就是,一旦成为高盛的合伙人之一,个人可支配收入就会突然减少。 L·杰伊· 特南鲍姆(L. Jay Tenenbaum)是于1959年成为公司合伙人的,他最初的合伙份额仅为1.5%。他是当时公司名列第二的销售员,仅仅落后于杰里·麦克纳马拉,但是他仍然走在成为高盛的几位主要合伙人之一的道路上。由于有当时资金存留政策的限制,特南鲍姆的可支配收入仅有4万美元 对于他这样一位有家有业的成功人士,并且是生活在纽约的生意人来说,这点收入捉襟见肘。事实上,特南鲍姆还得向他父亲借钱才能保证日常的开销。特南鲍姆的处境和其他勤奋工作且抱负远大的年轻合伙人是一样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手头很紧,但是工作动力却很足。促使他们努力工作的重要原因,就是他们为公司的成功付出的越多,日后获得的回报也就越多。所以每到两年一次的合伙人贡献评估时,很多人都是心提到嗓子眼儿了。 1962年,特南鲍姆在对公司的贡献已经从单一的销售业务扩展到了套利业务,而且表现不俗。温伯格严肃地对他这位年轻的合伙人说:“杰伊,你过去两年干得不错。你和你那一层级的另外四位合伙人都对公司作出了贡献。我觉得是时候认可你们的贡献了,所以我要提升你在合伙制中的份额。从今天起,你的份额由原来的1.5%增长到2%!”温伯格原本以为特南鲍姆会对他感恩戴德,他悠闲地躺在躺椅上等着一个回应:“怎么样,年轻人,感觉不错吧?”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得到了一个干脆直接的回答:“温伯格先生,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要么比别人为高盛付出的更多,要么就做得不如别人好。但是我从不觉得自己和其他什么人在同一个 层级 里。我们是不一样的。” 特南鲍姆这一句话把他们两个人都置于尴尬境地,而且是面对这个能决定他在高盛的前途的人。在一阵长时间的对视之后,温伯格还是终结了这次讨论。但是他也认可了特南鲍姆一番话的核心意思,他说:“你专心地再干两年,再为高盛干出些成绩来,到那时候我们再说。” 1968 年,温伯格决定提升一位年轻的投资银行家迈克·考尔斯(Mike Cowles)作为公司的合伙人,他亲自给对方打去电话。当考尔斯接起电话时,他听到对方说“西德尼·温伯格”,但是温伯格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本人,而且他平时说话总习惯在最后一个音节用升调,所以每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在提问。 考尔斯从来不曾想西德尼·温伯格会亲自给他打电话,因为温伯格之前从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也没有当面说过话。所以,考尔斯想当然地以为这个电话是打给西德尼· 温伯格的,他于是以非常礼貌的态度向对方解释说自己不是温伯格先生。这番解释让电话另一头的人十分恼火,“我知道你不是西德尼·温伯格”,然后恼怒地挂了电话。 但是对考尔斯而言最幸运的是温伯格再次打来电话:“是迈克·考尔斯吗?” “是的。” “我想任命你做新的合伙人。” 这一次考尔斯以为温伯格是在拿自己开玩笑,而自己坚决不能上钩。他到公司才7年,而通常要10年才能做到合伙人,所以他很花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后来考尔斯懊恼地回忆说:“这个在我职业道路上最重要的第一通电话真是接得十分糟糕啊!” 考尔斯和约翰·贾米森(John Jamison),也就是后来在宝洁收购高乐氏(Clorox)过程中为高盛赢得一大笔收入的人,并称为“温伯格的嫡系”,后来两人都成了高盛的合伙人,格斯·利维也在后来把他的“嫡系”罗伯特·鲁宾(Robert Rubin)安排了进来。 温伯格还有一个让众人折服的本事,就是他能在暗中把事情高效地办成,很多情况下他的强势态度能隐藏得很好。曾经有位投资银行家说过这么一个案例: 一位专门从事企业并购的生意人在把自己的企业弄上市之后,想用首发赚得的钱收购当时价格低廉的鲍德温联合公司(Baldwin United)的股票。他想以高出市场价的报价收购该公司剩余的全部股份。由于当时这家公司的创始家族所持的股份已经交由一家银行托管,这位收购专家知道在这样有利可图的报价之下,银行受托人肯定会顶不住压力而抛售股份。 反收购是高盛的专长之一,所以这家公司向其求助。没有人知道要怎么干,温伯格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们求助的对象。最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之后不久,他就让一位年轻的投行业务员给一个老熟人打电话,在布鲁克林区的一家意大利餐馆安排了一次会面。 温伯格的这位老熟人身着黑色西服、黑色衬衫,打着一条黑色领带,径直坐在饭桌旁就说:“我出面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欠温伯格一个人情。”听取了事情的原委之后,黑衣人只说了他会尽力而为。过了一周他没有给出任何消息,两周之后也没有什么动静。最后,他终于打来电话:“我可以把他摆平了。你就付100美元吧 50美元给摄影师,另外50美元给酒店门童。这家伙在城中的酒店里召妓呢。” 一周之后,这位黑衣人出现在当初想要强势收购鲍德温的企业并购专家的办公室,以礼貌的口气对他说:“你坚信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度,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既然是一个自由的国度,任何人就可以随时买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然后他把酒店里偷拍的相片在此人的桌上一溜排开,接着说:“你几乎可以买到所有的东西。别再想着收购鲍德温,不然你就等着在《纽约邮报》(New York Post)上看照片吧。”说完他就转身走人。之后鲍德温联合企业确实没有被收购,当然照片也没有见诸报端。 “西德尼·温伯格是一个敢于直面挑战的人。”这是乔治·多蒂对他的评价,“他总是能在谈判中针锋相对并且毫不退让。举个例子来说,我曾经为他准备过一份房屋租赁的计划。他说库珀斯 莱布兰德(Coopers & Lybrand)的收费太高。我说这是市场公允价格,而且人家做的工作确实不错。他直瞪着我说: 只要你说的费用是合理的我都会给。但是如果你坚持我付那么多钱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会和你或者你的公司有任何业务往来。 我默默地坚持了该笔费用,他也一声不吭地付了钱。此后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这件事,双方都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温伯格其实也懂得权力的制衡。当他于1969年把格斯·利维提升为公司的董事合伙人时,他就把自己的办公地点搬到了城边的西格兰大厦(Seagram Building),这样就为利维管理公司腾出了空间。但是他还是把决定合伙人份额的最高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是合伙人制度中最核心的权力。 最能说明利维和温伯格之间的关系的,莫过于公司合伙人在曼哈顿中城的“21”俱乐部举办的年会上的一次表演。晚宴时,利维起身致辞,他代表所有合伙人以极为谦恭的语气说:“温伯格先生,您现在去了上城办公,而我们还在中城,实在已经没法每天都看到您了,我们只想让您知道我们无时无刻不挂念着您,我们为您现在还能活跃在商界而感到欣慰,我们也想让您知道每一天我们都想念您,也想让您体会到您在我们心目中是如何受尊崇。无论何时何地,高盛与您同在 您也永远与高盛同在。” 话音刚落,掌声四起,说明利维的发言代表了所有合伙人的一致意见。温伯格起身回敬。“格斯,你这番话说得很好,我很高兴你们所说、所想、所为都是一致的。”但是他的态度突然从感谢转变成了命令的口气:“但是你永远也别忘了一点,格斯。不论我在哪儿,我永远是高盛最资深的合伙人,我才是真正掌控这家公司的人!”温伯格话尽,自己坐下了。整个屋子一片肃静,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格斯·利维的决策还是要向西德尼·温伯格汇报。 20世纪60年代,西德尼·温伯格已经到了功成身退的年纪。他对妻子说:“如果我明天就死了,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悼念我,因为我这一辈子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活得更好。”他于30年代的危机中挽救了高盛,在四五十年代凭借在政府的任职和多家企业的董事任职资格塑造了公司的高端形象,并且为高盛订立了一系列核心政策:资金存留,强势竞争,诚实守信,对高调办事或装腔作势的不屑,以及艰苦奋斗等。高盛在他的手上发生了永久性的转变,但是温伯格老了,逐渐跟不上潮流了。 高盛于1969年庆祝公司百年诞辰。在经过一番计划之后,公司将庆典的地点由合伙人开办年度圣诞派对的“21”俱乐部挪到了一个更宽敞的地点,这样一来就可以让合伙人偕夫人参加,这也是高盛有史以来第一次邀请夫人们参加聚会。在这次聚会上,温伯格向大家介绍了一位重要的新的合伙人。亨利·福勒是前财政部长,一直是战时生产委员会最重要的成员之一,在此之后他成了高盛国际的董事长。 当温伯格的常规致辞结束后,特鲁迪·福勒(Trudye Fowler)走到长桌的顶头,想要谈几句感想。温伯格将麦克递给她,她说:“一年之前,我们夫妇二人曾受总统和约翰逊夫人之邀在白宫做客,当时出席的都是美国的领袖人物 那当然是一个令人兴奋不已的场合。但是今晚的聚会与之相比更令人振奋,因为今晚是高盛所有合伙人的妻子们第一次受邀。这样一个举措不仅构思奇妙,更让我们都了解到高盛是一个怎样的公司。”然后她回头对温伯格报以一个感恩的微笑,接着说:“所以西德尼·温伯格,我要真诚地对你说:谢谢您!” 温伯格接回了麦克,他补充道:“特鲁迪,很感谢你说了这么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我很感动。明天,我就让管理委员会把邀请夫人们参与聚会也定成公司的新规矩 当然我现在就可以邀请各位夫人前来参加今年的圣诞聚会 也希望你们能回来参加高盛200周年纪念会。” 数十年以来,温伯格都坚持董事们应该最多任职到70岁的原则,之后就该给年轻人腾地方,但是后来他自己破了例:“我和其他老家伙们可不一样 那些坐轮椅的家伙 他们甚至开会过程中都能睡着。我绝不会那样!” 温伯格直到77岁去世前的1969年都一直担任福特的董事。 19傻子出国记1 对工作的投入和长时间的工作使得高盛脱颖而出。一个美国人上午7点在伦敦沙威酒店(SavoyHotel)坐上一辆出租车并将地址递给司机,司机转过去问另一位出租车司机:“这位先生说要去金融城。你知道那儿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去高盛吃早餐。 20 先破后立25 大投行关注的永恒主题是保护传统的主业,这是公司高管最熟悉也最擅长的业务领域。这一业务也往往是企业历史上最赢利的业务,已经成为企业的传奇。但是一种商业模式不会永远有效。 21为何BP险些成为干井35 劳森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而且撒切尔夫人也支持他。当时艾伦·格林斯潘任美联储主席仅两个月,而他的前任保罗·沃尔克被要求给那4家美国承销商打电话向他们保证美联储会向银行系统注入流动性。 22换岗51 新来的董事,特别是那些有着很多商业经验特别是并购经验的董事们发火了:“年轻人,年轻人就是没有经验,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是桩好买卖。我们应该接受这个出价,马上!” 23转型75 尽管有些数量专家是冲着高盛的优厚待遇来的,但是大部分人来到华尔街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在那里发现了最有趣和最深刻的金融行为。数年间,上百名数量学专家对他们的假设和创新进行思考和分析,并将成果应用于高盛的发展之中并深刻地改变了高盛。 24投资管理遭遇滑铁卢89 温伯格不为所动:“你和谁开玩笑啊?你有一只庞大的对冲基金,某一天可能决定做空我们投行客户的股票。这里面可能会有大问题,而你永远无法辩解。” 25罗伯特·马克斯韦尔 来自地狱的客户109 公司迅速壮大,在不同国家做着各种各样的业务,而且也越来越正规化和系统化。高盛的状况已经不同往日了:公司正在经历全方位的变革,迅速摆脱了当年利维创立的和希因伯格熟知并喜爱的家庭式运作模式。 26套利业务133 套利者被认为是华尔街最出色的人才,而真正让他们与众不同的是他们非常有威严。杰出的人才在普通的组织架构中一起努力工作。事实胜于一切。你可以从一切能够得到的事实出发,进行推理或者论证,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能形成一个观点。 27指控149 高盛的员工开始感到疑惑。在高盛,也是无风不起浪。不到一个月,7月3日,公司按揭支持证券部的一名31岁的律师和副总裁戴维·布朗通过其律师向高盛递交了辞呈。 28打造全球业务 179 从美国业务开始,高盛的业务发展战略环环相扣,如帮欧洲公司收购美国公司,发行商业票据,或者将欧洲股票或债券出售给美国投资者。下一轮扩张集中于帮助德国、法国或荷兰公司在欧洲以外的国家发展业务。 29史蒂夫辞职!199 然后弗里德曼说:“这件事情必须保密到下周 下周一是谜底揭晓之时。下周一,是合伙人的第十二次月度会议。每个人都必须参加,这样每个合伙人都会同时得知这一信息。从现在开始到下周,必须严格保密。” 30网罗最优秀的人才215 一位朋友告诉她:“到华尔街去!”她给纽约信息中心打电话询问她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顶级投资银行的电话。所罗门兄弟公司的接线员将她转接到人事部门。“对不起,今年的招聘已经结束了,你明年再打过来吧。”她打电话的第二家公司就是高盛。 31乔恩·科尔津227 当他到会议室的时候,科尔津发现年轻的合伙人们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的反对词。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起身发言,反对IPO。一个小时后,科尔津走到主席台,抛出了他和纽斯坦因商量好的措辞:“我们不准备IPO。以后不再讨论IPO的事情。结束了!” 32长期资本管理公司241 高盛越来越依赖资本运营,进行大规模的资本投资,使用复杂的计算机模型管理各种各样的风险 许多之前未知的风险 从全球金融市场中赚取风险可控交易的利润。 33政变263 得知这一消息时,科尔津的眼泪在眼圈中打转,但是他依然表现得非常像一个男子汉,他打电话给关键的客户及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总裁威廉·麦克康纳,说他决定辞去公司CEO职务,但是依然会担任公司联席主席。 34正确的投资管理271 让人惊讶的是,公司的管理层花了整整10年的时间才理解投资管理的精髓。高盛资产管理公司的发展历史生动地体现了高盛的格言,“尝试,尝试,再尝试”。 35保尔森的原则291 保尔森的高度自律使其成为硕果累累的投资银行关系家。保尔森经常会出于对客户公司利益的考虑而呼吁他们采取行动,客户会被保尔森的真诚和他不屈不挠的逻辑逼到角落里,对此他们非常吃惊。 36风险控制部主管劳埃德·布兰克费恩317 高盛将自己转型成为广泛独立的金融机构 不依赖于某一种或两种业务,不依赖于单一市场,不依赖于单个公司或者机构的声誉,也不依赖于单项科技。 译后记329 19.傻子出国记 从伦敦金融城到希思罗机场的出租车费用在20世纪60年代仅为10英镑,当证券交易部的头儿 雷·杨和他的合伙人从一辆出租车里出来时,他给了司机100英镑的小费。当时英镑兑美元的汇率是2.8,也就是280美元。杨的行为把与他同行的合伙人吓呆了,他说:“雷,你不能那么干。这不对。” “怎么了?我在哪里都是这样的啊,在意大利给100里拉,在东京给100日元,在法国给100法郎,反正都给面值100的啊。” 杨可没有想到两种货币之间的汇率差别会这么大,他也根本不知道他刚才给出租车司机的小费相当于英国普通工人6周的工资,而在罗马,以他的标准给的小费100里拉只值16美分。在成为欧洲和亚洲的领先投行以前,高盛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厄本·斯坦利·米勒在战前就已经在华尔街工作。由于西德尼·温伯格(SidneyWeinberg)认识他,他从国务院进入了高盛。西德尼· 温伯格当时是在招聘国际业务销售人员而不是投行人员。为了获得大宗交易的机会,他每年都会去欧洲两次,目的是见机构投资者。回到纽约之后,他负责领导一些面向欧洲富人进行销售的股票经纪人、一个比利时掉期交易商和几个负责为美股的国际机构投资者服务的美国北方人。当时,如果要打国际长途必须要获得米勒的允许,部分原因是因为话费昂贵,还有部分原因是保护经验不足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们很可能会忘掉五六个小时的时差而在极不合适的时间鲁莽地给客户打电话。 米勒很吃惊地发现高盛的午餐中并不提供酒品。这方面他懂得很多:他是来开拓国际业务的,而一般来说,国际访客肯定认为在类似的午餐中会提供酒品的。如果没有的话,潜在客户可能就不再来了。但是在高盛,确实没有饮酒的闲暇。过了好几天米勒才找到折中的方案:可以提供雪莉酒,但是仅限于他的午餐室。后来,客人们在公司提供的午餐中都能发现雪莉酒,但是高盛的员工一般都不喝,后来还有传言说有一瓶雪莉酒放了很多年。 高盛的国际业务可以追溯到1897年,当时获得了创纪录的4000美元的利润。1903年达到了25万美元,而在1906年达到了顶峰:超过500万美元。在大萧条和“二战”期间,包括高盛在内的大部分美国投行丢掉了它们的国际业务并且关闭了海外办公室。战后,主要的公司如摩根士丹利、第一波士顿公司、雷曼兄弟和库恩·洛布财团在欧洲煤铁行业、日本政府和其他主要机构的重要融资项目中取得领先地位。高盛仍然被高盛交易公司的失误所困,不能成为它们中的一员,它的海外办公室仍然关闭着。 高盛现代意义上的国际化扩张是在朝鲜战争以后缓慢开始的。正如怀特黑德解释的:“其他公司都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它们都设立了海外办公室,高盛却还没有,而且对此也不感兴趣。如果高盛的客户希望在境外进行并购,它会通过另外一家公司 通常是在当地的公司,但是有时候也会通过美国的竞争者,例如第一波士顿公司或摩根士丹利。为了保住业务,我们知道我们必须进入国际业务的领域,但是我们的初次尝试,特别是现在回过头来看,在当时是非常失败的。” 查尔斯·萨尔兹曼(CharlesSaltzman),在担任美国副国务卿之前曾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乔治·马歇尔的手下任职,在以合伙人的身份加入高盛后,他对日本市场很感兴趣,因此每年去东京出差一次。“他很受敬重,但是却从来没有下过单”,怀特黑德观察道。1974年,比尔·布朗从麦肯锡加入高盛,之前他在麦肯锡独自运作东京业务,而在高盛也干了10年。 怀特黑德回忆道:“他不太懂投行业务,但是他了解日本。”怀特黑德也很清楚政府的防御性角色,后来在抵御境外金融机构的过程中政府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日本财政厅总是阻挠我们的交易。它们的阻挠就像美国联邦储备局在美国进行同样的阻挠一样难缠。在英国,很明显,英格兰银行是我们的首要问题。对于我们想做的事情,它们总是审批很久 就像我们的政府对我们的欧洲竞争者一样,在美国从事的业务总是要审批很长时间。” 1969年,西德尼·温伯格和格斯·利维(GusLevy)将林顿·约翰逊在财政部的秘书(也是罗伊·史密斯的岳父)亨利·福勒(HenryFowler)引入高盛担任合伙人和高盛国际的主席后,高盛的国际化发展开始加速。小心翼翼地、不过度使用其政府关系的福勒形容他的国际化角色是“比董事差一点,但是比大使强一些”。 高盛在亚洲的发展源于一系列的小机会。1969年,一名来自日兴证券(NikkoSecurities)的培训生来到高盛并坐在罗伊·史密斯附近。合伙人弗雷德·克里门达尔(FredKrinendahl)几年前和日兴在一次发行中有过合作而且关系一直不错,因此当日兴提出希望高盛能够接受一名日兴的员工,让他有机会积累一些经验时,克里门达尔作了相关安排。几个月之后,这个业务员走到史密斯的桌前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儿事情想说。” “什么事?” “我们公司认为你们公司对日本的证券业务推动不够,但是你们的竞争对手却做了不少工作。” “你为什么跟我说?” “我没法和克里门达尔先生说,他职位太高了,您一定要告诉他。” “不过,我对于日本和在那边多开展些业务确实不太了解,也不清楚我们为什么应增加在那里的业务。还有,弗雷德也知道我在这方面不在行。” 日兴的人员理解史密斯所说的问题,然后提供了一个解决方案:“我们会准备一份书面报告,您可以交给克里门达尔先生。” 报告写出来之后,在日兴的员工之间被反复修改了很多次,然后史密斯带着报告去见克里门达尔,他说:“日兴准备了这份报告,主要内容是关于他们为什么认为我们应该在日本开发更多业务,并要我给你拿过来,你可以看看是不是要读。” 这份报告给克里门达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几个月之后,他把史密斯叫到办公室说:“因为你对日本有很强烈的兴趣(这对于史密斯来说也是新闻),管理委员会决定让你去日本待一段时间,看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在那里开发点业务。亨利·福勒和查尔斯·萨尔兹曼会和你一起去打开那里的大门。” 后来,史密斯回忆道:“一开始,是他们陪我出差,但是到后面就反过来了,变成我陪他们出差了。 1969年那趟为期3周的出差,我们在日本与上百家不同的公司领导者会面。” 那个时候日本还没有太多投行或者证券业务,但是高盛的竞争者们都在积极地以某种方式打开局面 寻找可以做的业务,当然,如果高盛把该做的做了也会有业务。在第一次日本之旅回来之后,史密斯被告知“因为你有很强烈的兴趣以及你对日本市场的认识和专业技巧,我们决定派你去日本,但是在这个重要的职责上花的时间请不要超过你工作时间的1/4”。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史密斯每年去日本5次,每次待2~3周。他的主要工作还是在纽约,为约翰·温伯格(JohnWeinberg)的客户服务。他在日本的“办公室”就是酒店客房,他给那些公司、银行和证券行打电话时都没有翻译。“大多数公司都有说英语的人或者翻译,但是我们都没有,这使我们的会议效果大打折扣。日本最大的4家证券公司把持着所有的业务,所有的外资公司都要去敲它们的门。”史密斯回忆道:“竞争非常激烈。” 有一天,约翰·温伯格可能觉得史密斯在日本待的时间太长了,就和往常一样很粗鲁地说:“别占着鸡窝不下蛋。”所以,1971年,史密斯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日本市场的开发上了。 各家竞争公司的关系网都依靠日本券商的引荐,但是史密斯知道这些引荐的结果通常都是和那些“重要人物”毫无意义的会见。“我觉得能让日本人觉得我是来自纽约的、有头脑和有好点子的人更好,这样他们会来见我,而我也可以玩 你认识谁 的把戏,亨利·福勒被提及过无数次。”史密斯通过他早前建立的联系与高管们见面,他回忆道:“我们发出了很多信。” 早期发展的日子并不容易,有些困难是显而易见的。比如,与西方用字母的排序来排列建筑物的门牌号码不同,东京的建筑物是根据其修建年代进行编号的。在一次又一次迷路之后,史密斯不得不找了一个会说一点英语的出租车司机。语言是个大问题。在一开始的电话销售中,史密斯会说:“谢谢您和我见面。我来自高盛(GoldmanSachs)。” 他并不知道“zachs”的发音在日语里是安全套的意思。 史密斯决定不在日本生活,因为他相信,如果他不以纽约为基地,并与那里的合伙人搞好关系后再带着最新鲜的主意回到日本,他所有的开拓努力都将白费。“如果我在东京待着,和公司的关键人物失去联系,我们在日本的业务永远不会被纽约的管理委员会所接受,因为在纽约的人都认为日本的业务就是垃圾债券业务。” 为拥有300年历史的三井公司发行商业票据的项目可以看做他们在日本业务的突破点。但是美国的商业票据市场不接受日本的票据。史密斯的解决方案是安排美国的银行提供备用信用证,这是能够为投资者提供发行人信用保障的创新。在三井公司的票据得到美国市场的接纳之后,史密斯奔走于所有他认识的日本大企业,“这是向大家展示这个成本低廉的通过发行商业票据进行融资的方法的好机会,”并且努力让其他几个日本企业发行了美国商业票据。他回忆道:“那是一个难得的机遇,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一年后,高盛为三井发行了可转债券,这极大地提升了高盛在日本的地位。 高盛最早做的股权上市业务是华歌尔(Wacoal) 一家内衣生产商。史密斯指出华歌尔是世界上生产胸罩最多的厂家。这对纽约人来说非常新鲜,因为日本女人一向没有美国女人看起来那么“丰满”。 约翰·温伯格问道:“这东西你想卖给谁呢?” 史密斯回答道:“机构。” 温伯格笑着说:“那你可得好好解释一下了。” 华歌尔希望能够确认公司股票的发行会得到高盛在后市的支持。正如史密斯后来解释的:“在我们获得业务之前,我们不得不保证承销会非常成功,而当我们获得业务之后,我们就仔细研究数据以找出成功承销的方法。”那次交易非常成功而且利润丰厚。 高盛在伦敦的第一个办公室是由鲍威尔· 卡伯特(PowellCobot)在20世纪70年代设立的,鲍威尔·卡伯特是西德尼·温伯格的好朋友保罗·卡伯特的儿子。后来萨珀·西曼接了他的班。萨珀是荷兰人来自华宝(S.G.Warburg),他将办公室的规模扩大了,人数发展到20多人。1970年,刚刚当上合伙人的迈克尔·考尔斯被派到伦敦当主管,他希望将所有的国际业务并为一体。史密斯回忆道:“没有人告诉我们该怎么办,也没有人监督我们工作。我们在别人的视线和考虑之外,自由地决定自己该干什么。我给好多人打电话介绍我自己和我们公司。” 由于高盛在伦敦的企业界几乎没有什么名气,所以它必须有极其“尖端的”产品才能挤入市场。“幸好我们有商业票据那样的产品,”怀特黑德回忆道,“我们独特的产品让我们能有一个良好的开端。”商业票据业务当时在伦敦还不为人知,在欧洲大陆也没有这样的产品。作为美国领先的商业票据交易商,高盛能够发售非常与众不同的产品。通过使用商业票据,大型企业能够用比银行商业贷款低得多的利率提高营运资本。就如怀特黑德解释的:“在欧洲,商业票据最大的突破就是法国电力在70年代早期(通过高盛)成为主要发行商。” 怀特黑德试图使商业票据在刚刚起步的国际业务中发挥领导作用,他回忆道:“我每年都会去伦敦两三次,并且会去欧洲出差。与我们投行组的人待上一整天,包括特德·博茨、让 查尔斯·夏庞蒂埃和鲍勃·汉伯格。很自然,他们那时候都时刻准备着开展业务。我并不是一直四处寻找发行商业票据的机会。我也在观察我们还能卖点什么其他东西。” 10年之后,在继续日本的工作的同时,罗伊·史密斯被派往欧洲,当时吉恩·阿特金森成为东京办公室的主管。在3年时间里,在东京工作的史密斯每个月都需要去伦敦待一周。当时伦敦有60多名员工,大多数是证券销售人员,办公室设在维多利亚女皇街上的一幢大楼里,那里也是芝加哥的伊利诺伊州大陆国民银行的代表处所在地。 英国最主要的银行业监管机构 英格兰银行坚持所有大银行和交易商都应该在伦敦金融城能够步行走到的地方办公,不过高盛并没有被认为是主要的大券商,因此也没有被要求在“平方公里” 办公。 在玛格丽特·撒切尔1979年废除外汇管制之前,英国投资者对投资美国股票都十分谨慎,所以交易量也很小。实际上投资者在购买美国股票时有4个层面的不确定性: 该公司业务如何? 该公司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价格如何? 美元对英镑的汇率会如何变化?是贬值,还是 “美元溢价”如何改变?由于英国一些部门和机构不能进行美元和英镑的兑换工作,因此机构投资者必须先从其他英国公司处购买美元用来投资,在伦敦,美元的售价随着市场的突变可能会有30%的溢价。 这些不确定性极大地限制了美国股票在伦敦的活跃程度和高盛业务的发展,人们都期望废除外汇管制和30%的溢价规定。公司的小额经纪业务对伦敦和高盛来说都不重要。高盛的投行一度还做小型的出口业务;帮助英国公司购买美国公司;担任“销售方代理”为待出售的美国公司寻找英国买家。高盛也出售商业票据、进行一些私募债权的定向发行,偶尔会负责国际证券银团在美国的发行份额,但是它主要还是一家向英国机构投资者提供经纪服务的美国券商。所有的交易仍然在纽约操作,所以仍然被纽约的后台所控制。中东客户的经纪业务也同样不由伦敦管理。史密斯的职责是构建业务并观察高盛是否能够开发出适用于英国和欧洲大陆的投行业务。欧洲债券是一个可能性,但是就像史密斯解释的那样“与那些极富侵略性的竞争对手同台竞价也使得开展业务成了最容易亏本的道路”。1982年夏末,高盛购买了一家美国银行的伦敦商业银行部门以帮助本润(J·Aron)的全球商品交易进行融资并将其更名为高盛公司。 在 20世纪80年代早期,国际业务在公司的并购和债券业务中所占比例为20%甚至更高,经纪业务也差不多接近20%,但是对公司收入的贡献比率却只有 10%,而且还在亏损。但是到了20世纪80年代末期,国际业务的利润已占公司利润的20%。将高盛转变成为一台国际机器,需要改变公司内部以及数以千计的客户和非客户的主旨和理念。自1921~1984年,隆星燃气(LoneStarGas)主要通过两家投行(高盛和所罗门兄弟)开展它的众多业务。隆星是最“忠诚的客户”。该公司的CFO桑福德·辛格确实喜欢高盛和所罗门兄弟,而且他也知道这两家公司在美国确实让他受益匪浅。他还有一小块业务在欧洲,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把那里的业务交给高盛。史密斯说道:“我们最忠诚的客户想当然地认为我们没有能力而且也没有兴趣做国际业务。很显然,如果我们最好的客户都不给我们打电话,那么其他客户也会这样对我们的。” 回想1975年国际劳动节那天,美国的固定经纪佣金制度终结,史密斯说道:“如果我们事先知道股票经纪业务的消息和急剧下跌的手续费率,我们肯定会积极地关闭我们的店面。幸好我们有格斯·利维的领导,他和约翰·怀特黑德一样无所畏惧。 你什么都能干 ,他们说,而且他们也真那么认为。 出去找业务去!我们有钱,我们也有人。 ”所以在80年代,当其他竞争对手的国际化进程减缓和势头减弱的情况下,高盛屹然挺立而且还在加速发展。 比尔·兰德里思(BillLandreth)注意到伦敦一栋办公大楼上的一排字:“足球”。作为一个有点想家而且还爱好运动的人,他猜测那可能与他知道的美式足球(即橄榄球)有关,但是他很快意识到那是足球,在英国都叫足球。然后他注意到另外一行字:科威特投资局(科威特投资局)。他当然知道投资是什么意思,当时正好有点时间,所以他决定去看个究竟。下了电梯,他问前台如果要进行股票投资应该找哪一位,前台告诉他应该找巴肯先生。戴维·巴肯(DaridBuchan)出来后,两人攀谈起来,两人几乎立即就喜欢上了对方,并开始了一段重要的新关系。 科威特投资局是科威特政府的投资机构。所罗门兄弟雇用了科威特投资局一名高级官员的儿子,已经和科威特投资局开展了实质性业务。美林也开始了与科威特投资局的业务。但是高盛与科威特投资局的关系发展非常迅速,很快巴肯就开始与兰德里思分享他的投资目标。 科威特希望在美国的投资是安全而且具有流动性的。其计划是购买不同美国公司的股票。投资总额很大。“高盛愿意悄悄地帮我们进行投资吗?” “当然。” “但是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对超过5%的持股设定了报告义务,所以我们能买的数量有限。” 巴肯很谨慎。对于交易商来说,购买一批大公司5%的股份是一项大买卖。即使像比尔·兰德里思这么低调的人,当一些他从未听说过的大公司逐渐稳步成为自己的客户时,也必须非常努力才能够保持冷静。兰德里思很想实事求是地说:“还可以。” 科威特很小心也很迅速地下了最大的单:在美国最大的50家企业的股份上建仓。 股票经纪业务在伦敦仍然是小业务,但是已经开始显现出潜力。高盛上午集中向英国机构销售英国股票,等到纽约股市开市后,整个下午则向它们销售美国股票。“我们胆子很大,没有人在纽约监控我们,”史密斯回忆道,“在国外的所有时间都像是在前线作战一般。”为了完成一家丹麦公司的私募,尽管在截止日期前,股份并未被全额认购,未出售的余额仍然被伦敦办公室买下并暂时持有 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纽约。史密斯回忆道:“在从华宝手上抢到皇家化学工业公司的业务后,我们第一次在交易中亏损了100万美元。他们认为我们从那项业务中赚到了钱,好几周都不答理我们。”在外汇管制于1979年被取消之后,对于美国股票,特别是科技股和医药股的需求开始井喷。 关于欧盟和统一货币的谈判还悬而未决。财富和发展机会明显地向欧洲聚集。在证券销售经理比尔·兰德里思的有力领导下,证券交易量不断上升。 由于这些积极的变化,越来越多的合伙人对怀特黑德的国际视野表示认同并且同意为进军欧洲甚至亚洲进行很大的投入。但不是每个部门都愿意作出这样的承诺,有些部门表示反对 对于高盛来说,欧洲的机会太少,而公司需要投入的成本却太大。更重要的是,美国的业务机会很多、很明显,而且处于上升阶段。另外可能的业绩下滑会影响到每个合伙人能够拿到手的净利润。这验证了合伙制度在做长期战略决策时长期存在的问题:需要一致同意时每个合伙人都有自己利益和业务的小算盘。这些冲突建立在一个经济事实之上:可能给未来合伙人带来显著和长期赢利的承诺会将负担和成本加到现任合伙人身上,而这些人恰恰又是现在需要决定是否要承担这些费用的人。这是对两任约翰的领导魄力和他们对巨额国际投资长期利好的高瞻远瞩的见证。 作为交易员,需要担心很多短期问题,大家都以为鲍勃·慕钦(BobMnuchin)会反对长期投资,但是实际上,他却非常喜欢公司开发国际业务的计划:“我们了解那些亚洲人和欧洲人所不了解的资本市场和交易方式。他们不知道如何利用资本市场进行交易。他们还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学会大宗交易 可能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如何正确地进行大宗交易。”但是在此之前,门舍尔和慕钦都曾对此经常持反对意见。 理查德·门舍尔(RichardMenschel)对于大力进行国际扩展心存忧虑。“我们在美国国内的业务机会很多。我们知道怎么玩游戏,也有人会玩游戏。而且我们知道现在能赚很多钱。”门舍尔并非是唯一有此想法的人:大力进行国际扩展只是浪费赚钱时间和机会的行为。他们认为:“我们可以通过利用现在势头很好的国内机会赚更多的钱。”“没有必要将那些年轻的狮虎 那些正在迅速开展业务的年轻人调离这个庞大的市场而让他们去伦敦和巴黎那样名气大但是业务量小,甚至利润率更小的市场。”“如果欧洲或者亚洲市场真的是长期的大型业务所在地,我们可以在5年甚至是10年后再去。该在的还会在那里。让我们的竞争对手去应付监管、异域文化、建立民族文化、反美主义和那些棘手的事情,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在国内发展我们的赢利能力和资本金,美国本土市场可是全球最大和最好的市场,要是有5~10年的时间,我们可以做不少事情呢。我们会赢得基础市场,我们的市场。我们还是不要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等着,我们很快就有能力进行国际扩张。我们将会变得不可战胜。” 如果高盛能够找到合适的切入点,社会上发生的变化会给其国际发展创造机会。所以,收购强大的本土公司是显而易见的机会。伍德 麦肯兹(WoodMackenzie)是伦敦经纪领域的领头羊,一直与高盛进行股票经纪交易业务。由于这家公司一直致力于为高盛提供最好的服务,其业务一直在爬升,事实上,该公司已经包揽了高盛所有的代理经纪业务和合伙人鲍勃·弗里曼(BobFreeman)所有的国际掉期交易,高盛成为其第12大客户。在一次与高盛分行经理的午餐会上,伍德 麦肯兹公司的鲍勃·威尔逊和约翰·希恩解释道:“我们没有美国股票的业务给你们做,所以我们无法回馈你们。不过肯定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威尔逊知道弗里曼极其想见一位在布鲁塞尔的欧盟监管官员,但是好像不太可能,所以他问希恩是否可以帮忙安排。 “你想见谁?”希恩问道。 “克里斯托弗·图根达特。不过好像办不到。” “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然后再给你电话。如果能安排,你希望什么时候见?” 希恩没必要告诉弗里曼他与图根达特相识多年,而且还曾聘请他担任伍德 麦肯兹的顾问;除了朋友这层关系外,他也是图根达特竞选议会席位时的财政支持者之一。图根达特接听了希恩的电话后,表示很愿意会面,什么时候都可以。10 分钟不到,这个不可接近的官员与弗里曼的会面已经被安排妥当。希恩的行动成功地表明:伍德 麦肯兹能够成事。 高盛和伍德 麦肯兹的合伙人们开始考虑合并的可能性。伍德 麦肯兹年度合伙人业务计划周的讨论结果是,公司将来要引进跨洲的所有人的机制。但是和谁呢?由于不知道与谁合并最好,希恩到了纽约之后开始给所有的大公司打电话。在与迪克·门舍尔和其他人会面之后,希恩有了决定:“不要再多想了。很明显高盛是最好的选择。”1986年英国的大变革带来了政策的松动和伦敦公司的实质性开放 之前法律禁止其所有权对外开放 高盛有兴趣购买伍德 麦肯兹14.9%的股份,这是当时能够买到的最大比例的股份。因此双方在纽约安排了一整天的讨论和晚宴。希恩准备了一份30多页的关于伍德 麦肯兹简介的内部文件,全天的讨论非常热烈,迪克·门舍尔说道:“我们今天告诉你们的关于我们运营和赢利的东西比我们告诉任何人的都要多。”讨论进行得非常顺利,而且双方也不断达成良好的合作意向。在一次短暂的休息之后,晚餐继续讨论。 当时确定的购买价是3.5亿美元,对于高盛的管理委员会来说,如果是购买一家仅进行代理的英国经纪人的股权,这样的价格过于昂贵,但是如果能加上美国式的大宗交易,那么交易应该可以达成。 鲍勃·慕钦对于任何基于大宗交易的潜在赢利能力的重大行动都非常在意,因为那很明显就是他的业务。 从伍德 麦肯兹的15位合伙人和高盛的人就座在晚餐桌时起,友好的气氛开始变味。当晚的讨论被慕钦越来越富有侵略性的针对伍德 麦肯兹如何组织交易,特别是大宗交易的问题所占据。随着慕钦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咄咄逼人,慕钦的同事们意识到那是因为烈酒的原因,而那些来自英国的访客们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尽管希恩和其他人很礼貌地解释道:在伦敦,一家公司要么只能做交易代理,要么只能做市商,不能同时经营两种业务。但慕钦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继续不停地以争论的口吻提出一个又一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整个会议的友好气氛很快就被破坏而无法再继续下去。在告别之后,慕钦和希恩一同乘坐出租车回住处。就像希恩多年后回忆的:“那天在出租车上的时间可真长啊。” 第二天早上,希恩接到高盛合伙人的电话:“我们听说鲍勃昨晚发飙了。” “是的。” 讨论结束了 永远地结束了,而高盛仍然需要找到另外一条路以在伦敦和欧洲开展大型业务。 后来斯蒂尔解释道:“你可能认为构建业务最快的方法是并购,但是大部分并购都是非常昂贵,而且令人失望的 这都发生在几年以内。” 1986年的大变革不但允许交易代理从事市商业务、金边债券交易和商业银行业务,还允许外资银行收购英国公司。 在这场并购风暴中,两年内发生了约20起并购交易。但是大部分很快以失败而告终。在实质性的争论之后,最强的领导者 约翰·温伯格和吉姆·戈特(JimGorter)胜出,他们分别是芝加哥办公室的领导和高盛的真正当权者。决议在1986年下半年作出,不是购买,而是尽可能快速构建。就像戴维·塞芬(DavidSilfen)的回忆:“我们能够看到欧洲发生变化的信号 变化正朝我们这边走来。所以,我们决定抽调芝加哥、洛杉矶还有纽约最好的人手,并对他们说, 你们有两个任务。第一,找到在当地如何开展大量业务的方法并开始开拓业务。第二,找到你们的继任者 拥有当地护照的人,告诉他们如何才能取得成功。然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对于那些成功的人,你不必向他们承诺可以成为合伙人。 鲍勃·斯蒂尔还记得迪克·门舍尔对他说:“有些人可能会给你打电话,描述你在伦敦歌舞升平的日子。不过,上帝啊!”信息非常明确:“别当傻瓜。去那里对你的事业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第二天,斯蒂尔接到吉姆·戈特打来的截然不同的电话:“鲍勃,这可能是你一生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和你事业中最光辉的岁月。你在高盛已经干得很好了,所以现在你有机会去伦敦向我们证明你到底有多么棒。” 被选中的人都接到了类似的电话。斯蒂尔找到特里·马尔维希尔,想听听他的意见,他已经作好准备,认为他“叔叔”会让他留在芝加哥,但是他得到的反应却是截然相反的:“鲍勃,这是你绝好的机会,赶紧去伦敦,让我们为你感到无比自豪吧。” 基恩·菲弗、鲍勃·斯蒂尔、杰夫·瓦因加登和帕特·沃德加入了已经在伦敦的比尔·兰德里思和约翰· 索顿的团队中,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来自东京的亨利·詹姆斯以及从其他海外主要国际中心调任到那两个地方的总共10名骄傲的勇士,他们的共同目标是要大幅提升利润。 这些优秀人才中有的是决意证明自己的新任合伙人,有的是具有同样决心且快要成为合伙人的人,他们所有人都相信他们可以通过销售成熟的服务而获得成功,将那些在美国已经非常成熟的服务销售到欧洲,因为当地银行和交易商对于很多交易都毫无概念。由于泛欧洲市场刚刚起步,因此还没有哪家本土公司和国际竞争者在当地占有绝对优势。 “早些年,公司确实很少派出最优秀的人才。”索顿对此表示认同。“而且,可以预见的是,那些出色的欧洲专业人士也不愿意加入我们公司。仅靠说 我们想实现全球化和成为卓越的公司 是远远不够的。甚至在公司开始在欧洲进行非常理性的投资之后,我们还是有很多最优秀的人才选择留在家里,关注美国客户,根据已经策划好的战略进行那些已经非常熟悉的交易,同时获取高额的利润和收入。所以,在欧洲,我们决定与我们曾经打过交道的人携手,并通过大量的关注和努力做到最好。为在每个市场建立自己的地位,我们的招聘和业务的开展都是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进行。如果你能成功地招聘到一名杰出的欧洲人,那么招第二个、第三个就容易多了。从英国开始,我们向法国、德国和其他欧洲主要国家逐渐扩张。” 当斯蒂尔在1987年2月从芝加哥飞抵伦敦的时候,他的任务是在交易和调期业务上构建大型的、利润率高的股票交易经纪业务,当时高盛对英国和欧洲大陆的机构投资者只销售了区区2000万美元的美国股票,其中包括一些疲惫的交易员销售的少量英国股票。那明显算不上重要的业务,但是斯蒂尔的任务却非常明确:“如果你能让这项业务在高盛变得重要,高盛就会让你当合伙人。”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英国股票交易数量很大,但是利润率却非常低;美国股票的交易量虽然在上升,但是由于交易费越谈越低导致利润率也大大缩水。最有希望的是将低利润的代理业务转化成为利润丰厚的自营交易,一开始主要是做那些两地上市的公司:包括BP(英国石油公司)、英国帝国化学工业集团、壳牌以及京东海上保险等公司 它们在伦敦和纽约以存托凭证的方式上市,美国公司在该市场上具有相对优势。 “我们认识到在大变革之后,金融机构将很快占领股票市场,它们对于流动性的需求会有所提升,”合伙人彼得·萨克斯(PeterSachs)回忆道,“这说明大宗交易会在伦敦开展起来,这将极大地改变市场而且大大加快整个公司交易业务流程的速度。由于受大改革的影响,银行、交易商和经纪业务会合并,而市场肯定会向上爬升并有很强的资金需求。伦敦的交易商和商人银行资本金规模很小,他们不但难以保住他们的地盘,更无法撼动我们的业务。这是最经典的克劳塞维茨 战略!我们从美国劳动节的那次经验可以预见伦敦在大变革后的情况,所以我们知道我们会开创大型业务。但是我们首先要成为一家强大的本地券商或商人银行。” 尽管股票经纪业务基本上是保本的日常业务,但是经验丰富并致力于此项业务的交易商会看到最有利的交易机会,所以它能够发掘最能获利的交易机会。在这类基础业务之上,任何承销业务可以为公司带来的利润几乎都能算做是纯利润了。伦敦的公司最不愿意与像高盛一样的外来者分享的正是这一部分有限的收入。斯蒂尔回忆道:“英国公司对于美国人极力挤入他们的业务圈非常反感,尤其是那类数量并不多的业务。这些公司的办公条件恶劣,交易又都是代理业务,能分享的业务本身就少,偏偏我们又来了。” 斯蒂尔决定通过给主要客户打电话以了解当时的形势,看看他们对高盛的感觉,了解他们对如何提升业务有何建议。“我到威廉国王街的水星资产管理公司了解情况(当时是伦敦和整个欧洲最大的客户)。我们想了解一下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战略以及我们应该如何在股票业务(我们在美国的基础)之上构建业务,我们仅有他们股票交易量10%~12%的业务。”斯蒂尔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水星资产管理公司的美国股票业务量只是其庞大经纪额的极小一部分。尽管高盛在美股上有不错的竞争力,但是那项业务对水星资产管理公司来说无关痛痒。所以,作为美股经纪商,高盛对于水星资产管理公司来说同样微不足道。对于大量交易英国股票,日本股票,德国、荷兰或者意大利股票的公司而言,高盛在美股交易业务的地位根本不足挂齿。最后,每家投资集团,不论是英国国内的、日本的,或者欧洲大陆的投资集团都在水星资产管理公司大楼的不同楼层办公。每家集团都有其进行投资决策的和分配经纪佣金的独特方法。为了能使这个非常重要的客户重视高盛,高盛必须发展与每一楼层的关系 几乎都是从零开始,而且还要与这些极难应付的对手竞争。 “所以,那是我们要做的事情,”斯蒂尔说道,“我告诉管理委员会我要扩充两倍半的人手。管理委员会说: 可以! 第一年我们就招聘了12人。我们雇用那些聪明、有冲劲和经验丰富的30~35岁的人,他们懂业务,在事业上有野心。他们刚进来就有机会与最大的客户合作,而在他们原来的公司,这样的机会可能要等上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其他公司的员工流动率是20%~30%,而我们则为零。我们每年通过招聘增加3%~6%的员工,他们都是MBA,而且都关注于最赚钱的业务。在招聘过程中,我们学到了许多伦敦金融城如何运作以及这场游戏应当如何玩的知识。比如,我们了解到嘉诚证券(Cazenove),这家伦敦的爱国经纪商的资深公司往往将其深度研究报告首先提供给其喜爱的客户 他们都是自己人,让他们有机会能先于其他机构投资者进行投资。我们认为那样做业务是不道德的。” 对于高盛和其他美国入侵者来说,值得庆幸的是英国公司犯下了战略性错误。它们有些和商业银行结盟以获取资金,但是与资金一同到来的是商业银行一无是处的管理以及商业银行家对于薪酬和风险的接受程度的问题,这一切很快将吞噬经纪商。有些经纪公司与其他同行合并以扩大规模,但是它们又无法获得做市所需的资金。当时英国最强大的商人银行华宝由于在欧洲大陆的每个国家都兼并了一到两家领先的经纪商而大大分散了其令人畏惧的力量。这样的战略让这家曾经风光一时的公司的业务模式变成了高成本低收益的结构,而且战略上非常僵化:傲慢的本地管理人员只具备本国市场经验,坚持执行他们熟悉的战略,而其高级管理层为了保护其本国员工而对合并方为节省成本而采取的重大措施不予配合。 很明显,在业务从封闭保守的本国市场走向激烈的国际竞争并不断蚕食佣金费率的开放市场时,节约企业成本是非常现实的战略方针。大部分欧洲大陆的股票交易商试图与其他国家的交易商合并,但是这将导致他们的费用增加、结构僵化,华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但是这不幸的战略却让美国公司 特别是高盛、摩根士丹利和美林能够通过积极进取和灵活的战略成功突围。就在华宝购入其他公司并将自己困于僵化的、分散的、高成本的组织结构中时,高盛已经开始为其将来的发展招募一名又一名最好的员工,在控制费用的同时又保持了良好的灵活性。同样重要的是,高盛非常珍惜摆在各家公司面前不可避免、不可抗拒的发展和巨变的机会,因为它就是在同样处于变革和转型的美国市场中获取优势地位的。 最重要的目标,特别是在投资研究方面,是将别人对美国公司的高风险、有今天没明天、默默无闻、毫无安全感的看法转变成为认为高盛是了解世界而且知道在新时代里如何取胜的全球领导者。为了建立不同寻常而且别人能感知的研究团队,招聘到关键的员工是最基本的条件。在这个问题上,高盛非常幸运,因为机会只光顾那些有准备的人。 在罗德西亚长大,在牛津读经济学,然后在剑桥完成博士学位后,加维·戴维斯(GavynDavies)和工党政府的詹姆斯·卡拉汉一起到了唐宁街10号。然后他加入了Phillips&Drew,一家知名的研究和投资机构,在那里,他和戴维·莫里森(DavidMorrison)一起工作了几年,随后他们俩一起加入了Simon&Coates。“随着大变革带来的机会,我们觉得应该寻找更好的雇主,”戴维斯说道,“1985年,我们决定调查一下华尔街的公司,我们觉得高盛和摩根士丹利都不错,但是实际上我们对于两家都不太了解。我们知道高盛没有国际经济学家,所以我给在纽约的李·库珀曼打了个电话,他把我转接到加里·温格罗斯基(GaryWenglowski),他是高盛的首席经济学家。”温格罗斯基非常直白:“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你们为什么想来高盛工作?” “我们认为你们公司能够胜出。” “嗯,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知道你们能干什么,所以我没法给你们任何鼓励。”他很有效地结束了对话。 一年之后,高盛开始扩展一系列在欧洲国家的固定收益业务 英国的金边债券、德国的债券以及其他产品。作为在欧洲富有野心但是全新的债券交易商,高盛需要一位新的研究员来负责这些新市场。戴维斯回忆道:“他们做了一些考察,然后发现 戴维·莫里森和我是合适的人选。” 莫里森小心地问道:“我们现在为什么要去?一年前我们想加入时他们拒绝了我们。” 但是一年已经过去了,他们认为高盛正在致力于加强其研究力量,并且对欧洲的主要经济状况也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戴维斯对于高盛能够成为成功的公司,以及他和莫里森能在高盛大获成功的信心与日俱增,这是一个具有双重放大效应的方案。他们组建了高盛的欧洲经济小组,并将他们覆盖的区域扩展到了日本乃至亚洲,而当时鲍勃·乔达诺(BobGiordano)也正在组建其美国经济研究力量,戴维斯和莫里森与鲍勃的小组合并 这并不是美国经济加上国际经济,而是包含了美国经济的国际经济。他们的发展恰逢其时。 市场,特别是货币市场和债券资本市场正在整合成为一个全球的市场,而机构投资者也积极致力于国际投资。突然间,每个人都开始希望通过全球经济状况进行决策,而高盛的交易员们也在寻找如何避免出错和如何创造利润的指南。戴维斯回忆道:“客户们觉得高盛正在严肃地对待世界。虽然美国非常强大,但它并不是故事的全部。” 由于戴维·莫里森对于债市的喜爱超过了对经济理论的喜爱,所以他们所有的关于经济和货币的研究工作都与高盛的交易运营结合得很好,并且为高盛赚了很多钱。莫里森对市场的短期异常变动和各国长期的政治政策有独到的眼光,高盛的交易员觉得他的帮助非常有价值。 戴维斯主要关注中央银行,同时预测利率和汇率的变化。“我们做了大量的书面和个人演示,为了让我们报告的内容易于理解,我们还使用了各种图表。机构投资者觉得这些东西非常有用。我们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提供了正确的信息,不到两年我们俩都成为合伙人 部分是因为高盛知道需要有能让大家看见的欧洲合伙人,以便消除那些不理解我们处世原则和价值观的外国人对美国人的不信任和偏见。”在高盛招聘了最好的和最聪明的欧洲人,并将他们与戈特、鲁宾和弗里德曼派往欧洲的年轻团队结合之后,大众怀有的对美国公司的排外情绪有所改变。 戴维斯回忆道:“接下来的赚钱机器就是货币市场。我们预测了两次重大的贬值过程。高盛非常希望能成为英国和德国的政府债券交易商,我们对这两个经济体的研究工作对高盛非常有帮助。”在公司内部和市场中,大家很快认识到高盛对于国际化路线是非常认真的。利昂·库珀曼(LeonCooperman)说道:“我真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位国际经济学家做我们的合伙人 更别说两位了。” 戴维斯和莫里森通过创建明显的、最好的经济研究产品开始了高盛对新市场的研究。他们决意要避免两个关键性错误:对于任何业务的前景给予过于短暂的关注以及对世界过于单一的关注;鼓励公司内部的创新竞争。他们成功和赢得信任的第三个关键因素是他们的独立性。戴维斯说道:“我们不受任何来自国会的不适当压力的干扰。” 这可以用一次非常戏剧化的对峙来印证。 在对法国经济和法郎的数据进行分析之后,戴维斯和莫里森得出结论:法郎被严重高估而且肯定会贬值。1993年的一天,法国央行的总监斯坦先生挥舞着戴维斯关于法郎会贬值的报告冲进戴维斯的办公室。 “这是什么报告,你敢相信你自己写的东西吗?” “是的,我相信。”戴维斯回答。 斯坦愤怒地离开了,并撂下狠话,这事没完,走着瞧。 两天之后,斯坦的上司让·克劳德·特里谢坚持让史蒂夫·弗里德曼到他位于法国银行的办公室。他非常愤怒:“你是个白痴!你根本不了解法国。你是个白痴!法郎根本不会贬值!” 整个国家央行自上而下施压 直接要求弗里德曼解雇戴维斯。“你和你们公司都没用,除非你把作出这样可怕的事的人解雇掉,否则你们再也别想在法国赚到一分钱。” 在与戴维斯和莫里森以及公司其他人商量以后,弗里德曼拒绝了这一要求,他说:“戴维斯先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经济学家。他对货币的研究赢得了我们很多客户的尊重。对于我们的客户来说,他的专业知识非常重要,当然,对我们公司来说也一样。所以,尽管我们尊重你们的建议,但是我们不准备告诉他应该说什么或者应该做什么。”不到90天,法郎果然出现了贬值。 戴维斯和莫里森将他们对货币的分析集中在每年出的三四份分析意见中。每份报告都能使高盛建立大量的高杠杆头寸。戴维斯和莫里森大概有2/3的分析是正确的。对于富有经验的交易员来说,他们的分析非常有用,具有巨大的意义。他们一次一次地为公司赚大钱。 华宝的明星汽车行业分析员蒂姆·普劳特能够感受到在伦敦发生的变革。但是在他自己的公司里,他对未来的警告性见解却无法获得认同。本着“如果你没法打败它,那就加入它”的宗旨,他联系了戴维斯。他们讨论了将来,戴维斯鼓动其加入第一支泛欧洲全明星研究团队,该团队成员都在伦敦工作,该团队将会成为具有强大竞争优势的跨国的“研究 银行 交易”三角形的强大一边。利用其跨国组织,高盛稳定地在一个一个的国家获得了有利的市场地位,特别是在最好的经纪业务集中的地方赢得了大型机构投资者。 利用这“第一只知更鸟”,曾经的美国明星分析员杰夫·温卡登开始了一连串的招募行动,并稳步地打造了一支强大的研究团队。他的战略就是挖走英国机构在各行业的“潜力无限但经验不足”、愿意致力于客户服务和具有非凡动力的研究员,给他们提供在他们原来雇主那里没法获得的更快的提升机会。作为“研究员的研究员”,他是一个具有说服力的招聘者,很快就将高盛塑造成为终极职业目标的雇主。 在其常年争夺市场领导权的战斗当中,高盛有过巨大或突然崛起的优势,也有过巨大或突然的失误。有时候只是因为运气好,有时候是因为他们反应机敏。当嘉诚证券的管理者戴维·梅休(DavidMayhew)希望和高盛的高级管理人员见面时,帕特·沃德代替当时要在纽约参加其他会议的鲍勃·斯蒂尔(BobSteel)与其会了面。作为在东京办公室起家的南非人,沃德对于伦敦很陌生,也从未见过梅休。梅休当时正准备到公司讨论刚刚发行的每日电讯公司股票的大宗交易事宜。 梅休于下午5时到达高盛的伦敦总部。为了欢迎他的客人,沃德穿上了西服,因为嘉诚证券一向被认为是女王御用券商而且在伦敦金融城有着特殊和天然的优势。沃德到第6会议室迎接客人并向他介绍他们的交易员迈克·欣茨(MikeHintze)。梅休掏出香烟,点燃,然后摆出一副准备控制局面的架势,并将沉重的玻璃烟灰缸往自己方向挪了一下以便能够轻易地够到。沃德不喜欢抽烟而且不愿意衣服上留有烟味,所以他脱掉了西服。明显希望掌控局面的梅休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道:“这次交易的决策者是英代(In-dyah)。我今天和他讨论过,而且告诉他市场价是513个点,所以合理的价格是503个点。” 欣茨,这个奥地利人 他的专长是大型大宗交易的竞价,看起来很茫然地用手搓着圆珠笔,而且越搓越快。沃德站了起来,走到梅休后面轻轻地伸展身子以缓解背痛,小心谨慎而又希望避免太过正式地说:“戴维,非常感谢你来,也很感谢你的初步建议。”然后他转向奥地利的交易员继续说道:“迈克,你已经听到这个意见了。你知道交易金额非常巨大 约有1.8亿美元,而且这笔交易只可能由我们来做,由我们来考虑,因为我们有巨大的资产负债表。没有我们肯定做不成。所以迈克,你来决定出价 一旦你给出价格,那就是我们公司的最终价。” 高盛出价493便士。随后花了整整两天完成配售 在29天之后,由于每日电讯公司担心发行量不稳而降低报纸的零售价 也就是大幅降低利润,导致其股票市价突降,跌幅超过40%,低于300便士,就像威灵顿在谈滑铁卢时说的:“这可真险啊。”就像黑道家族会小声抱怨地说道:“这不是个人问题。这是生意。”欢迎来到伦敦。 就像股票经纪业务对高盛来说非常重要一样,打造强大的国际投行业务对高盛来说可能更重要一些 部分是因为利润,部分是因为地位。很多英国公司的价值大大超过其股票市值,所以高盛很快把工作重点放在即将成为这些面临恶意并购危险的公司的顾问身上。即使无法赢得整个业务,也要争取分一杯羹。由于高盛在美国反并购业务的领导地位,在这项公司融资新业务中拥有特殊的专门技能,加之受那些管理层朋友的青睐,高盛赢得了好名声。 约翰·索顿所说的“死亡之舞”指的是一家公司无法逃脱最终不可避免地被并购的过程。“你能够影响结果,而且通常你也能选择最终的并购方,但是你很少能够避免并购的发生。对于管理层来说,最坏的选择就是相信那些井底之蛙说的话: 这些白痴,我们很快就能摆脱他们。 ” 帝国集团,即以前的帝国烟草公司通过高盛的鲍勃·汉伯格(BobHamburger)购买美国的霍华德·约翰逊公司;汉森信托恶意并购皇家公司 获得成功。高盛是反并购小组的成员,在帝国集团的传统商人银行背后提供支持,但是并购最后还是无法避免。在一切都结束,并购即将开始执行的时候,所有参与方聚在帝国集团参加“葬礼”午餐。午餐持续到将近下午3点 并购交易的正式结束时间,在那之后帝国集团的所有管理人员都会离任。话题转到每个人接下来会干些什么。有个人说他要去印度,去哈德良长墙旅行两周。而坐在桌子末端的两个高盛的人说他们4点钟和伍尔沃斯(Woolworths)有个约会,伍尔沃斯在一天之前聘请高盛协助它抵御来自电子零售商迪克森(Dixons)的恶意并购。高盛已经在关注下一次业务机会。 对工作的投入和长时间的工作使得高盛脱颖而出。一个美国人上午7点在伦敦沙威酒店(SavoyHotel)坐上一辆出租车并将地址递给司机,司机转过去问另一位出租车司机: “这位先生说要去金融城。你知道那儿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去高盛吃早餐。 威格士(Vickers)公司的CFO告诉一位合伙人说:“如果一名伦敦商人银行家整夜为了项目工作,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因为他害怕被别人看成是经验不足。但是如果一个美国人熬夜工作,他会告诉我 因为他想表现出他对工作的投入。” “从一开始,”索顿回忆道,“我们就决定关注两个潜在的客户群:我们知道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赢得领先的蓝筹公司和那些处于困难中的企业,因为它们处于困境,所以对于新顾问提出的新鲜点子接受程度也较高。我们知道我们需要为一个重要的人物或公司的一次关键性业务提供咨询,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有一天我们能够有非常骄人的纪录和令人印象深刻的成绩。1986年,在经过3年安静的、几乎隐形的发展之后,这样的结果显现了。那一年我们获得了5宗超过10亿英镑的恶意收购顾问业务中的4宗,成功地帮助3家目标公司逃脱被并购的命运,保持了它们的独立。” 索顿解释道:“在这样的情形下,你作为个人就是 品牌 。你没有任何支持也没有援助。从最初会面的泛泛而谈,到具体的谈判和细节性的建议,如何倾听以及如何接受条件都完全依靠你的一言一行,你如何发展每段关系,如何使潜在客户建立起对你的信心,这不仅在于你的公司、你的建议,还在于你自己。那种信心必须很强大,要能够战胜普遍的观点,克服对于改革的天然抗拒,这些障碍在大型金融性交易中尤为明显。最典型的CEO年龄是60岁,我只有28岁,还只是个孩子!我怎样说服CEO相信并决定信赖我?答案似乎很明显:表现出你的与众不同和不可替代性,建立起必需的个人信任。最后,这一切都会转变成为对公司的尊重和信任,但是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还有一个明显的答案就是从纽约获得帮助。马库斯·戈德曼(MarcusGoldman)第一位合伙人哈里·萨克斯的孙子彼得·萨克斯被指派给索顿为其提供最好的协助,以领导在伦敦的一场变革。萨克斯回忆道:“我们到英国市场上学习商业驱动力。媒体的宣传覆盖很重要。我们的公关顾问对我们帮助很大,而我们也让他参与到我们的很多项目中。周日的报纸对我们的公关过程来说是关键。我们同一起工作的律师也是好朋友,很自然地,他们也会告诉我们他们的看法,怎么看待我们的承诺以及我们的能力。通过律师,我们能够兼顾法律和财务两方面的问题。而在不断重复地支付大笔律师费后,我们很快就成了律师们最好的朋友。我们对于律所的问题一直是一种态度:不是我们如何做这个项目,而是我们一起如何做这个项目?我们有很多律师,同时我们也教会了英国的商业银行也这么做。我们将 赔偿函 带到伦敦,根据该函,除非我们是由于重大过失而被终止提供服务,公司同意在项目失败时会负责支付高盛的损失和成本。有5个月的时间里,我每周日飞往伦敦,然后周四晚上回来,周五在办公室待一天,周六和家里人待在一起,然后周日又飞往伦敦。” 彼得·萨克斯这样的个人付出,就像春天先出现的几只知更鸟,是对高盛这样的美国公司承诺的最早信号 设在伦敦的机构在短短的4年内由120人增加到了880人。这样的付出为伦敦带来了重大的和决定性的转变,使得高盛势不可当地迅速发展起来。 20.先破后立 埃里克·多布金(EricDobkin)事业的大转折出现在1984年。但一开始他压根儿没意识到这一点。投资银行部主管吉姆·戈特打来了电话:“埃里克,投资银行战略计划小组刚开了个会,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高盛的机构研究排名第一,机构销售排名第一,大宗交易排名第一。可要是把这些重要业务放在一起,高盛在投资银行普通股承销业务的总体排名是 第九!埃里克,我们出问题了,可这是你的机会。琢磨出个解决办法!就凭高盛的实力,股票承销业务应该排第一!”戈特只给了多布金一个特权:可以随便挑选他的团队成员。 挂上电话后,时年42岁的多布金没了主意,一筹莫展。“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第二天仍然不知道该做什么。第三天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开始失眠。到了第四天,当站在淋浴喷头下时,我突然 啊 地大喊一声,意识到了我们该做什么:把整个证券承销业务翻个底朝天。” 证券承销业务几十年以来一直围绕传统意义上的核心需求展开:当企业需要融资的时候为新股发行找到发行对象。为了获得私人投资者的资金,证券公司通常会安排个人投资者开户的零售业务经纪公司组成承销团。但是,负责证券发行的主要承销人对这些个人投资者事实上一无所知,他们只关注批发业务,即他们的传统客户 证券发行企业。在私人投资者主导证券市场的年代,这一系统运作良好。但是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期,机构投资者成了证券业的主导。对于由专业投资人员进行决策的机构投资者而言,传统的承销团业务模式不仅完全过时,而且毫无价值可言。传统模式既不了解不同投资机构投资组合的组建战略,也不了解其如何进行投资决策、为何决定购买或拒绝购买某一种证券,更不了解投资机构中研究分析人员的特定作用。老派的承销人对机构投资者主导下新市场的证券营销和发行方式完全没有概念,更不懂得营造销售攻势,以及如何针对老道、挑剔的机构投资者安排有效的路演。多布金吃惊地发现,“他们甚至不懂得在介绍情况前应该提前演练几遍”。 正是在淋浴喷头下灵光乍现的这一刻,多布金顿悟到高盛如何可以轻而易举地在同这种过时、过气、僵化的模式的竞争中一招制胜。“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二级市场上服务机构投资者的那套技巧和战略用在一级市场上。我们的销售人员应该能够让客户信服 高盛和机构投资者的关系最棒,高盛同最好的机构股东保持着最密切的联系,而且我们懂得如何把好点子推销给最好的机构投资者。” 大投行关注的永恒主题是保护传统的主业,这是公司高管最熟悉也最擅长的业务领域。这一业务也往往是企业历史上最赢利的业务,已经成为企业的传奇。但是一种商业模式不会永远有效。随着客户和客户需求发生变化,中介机构也必须作出改变。如果曾经辉煌的商业模式已经僵化过时、赢利能力下降,却还像印度圣牛一样神圣不可侵犯,是很危险的。然而,改变绝非易事。几乎没有人会仅仅因为传统商业模式不合客户的心意就放弃习以为常的、舒服的工作方式。 华尔街的传统证券承销团模式集中体现了这种历史遗留问题的弊端。承销团的组建规则完全不符合投资银行注重实效、绩效为先的行业特点,倒更像大学生联谊会的那一套。大公司非常在意在彼此的证券承销过程中维持其“传统”地位。由于协助公司发行股票和债券的主要投资银行没有零售销售网络,需要借助零售经纪公司的网络来安排销售。这些“销售网络”因此颇具威力,但也成了改革的阻力。 零售经纪公司只和私人投资者打交道,而承销人只和发行人打交道,没人去同时兼顾投资者和发行人。于是高盛把自己定位为介于两者中间的服务机构。机构投资者势力的强劲增长引发了买方市场的重大变化,而相应的服务却出现了真空。机构投资者的特定需求完全有别于私人投资者,零售经纪公司无法提供相应的服务。它们要购买的不是100股股票,而是10万股。它们需要的不是私人投资者常用的一页纸的报告,而是20~50页长的、由真正了解公司的行业专家所提供的、有丰富材料支持的分析和建议,说明哪些公司值得投资,理由是什么。股票市场已经逐渐从私人投资者向机构投资者转移。圣路易斯一家地方性的零售经纪公司根本无法满足机构投资者的服务需求。他们需要的是关于公司和行业的深入研究、大宗交易,以及同发行人管理层的直接沟通。 高盛在每只证券发行前制定周密的营销方案,加之有效组织内部机构,成功实现了高额的股票销售量。如果发行人是联邦百货,高盛的零售行业分析员乔·埃利斯就会出动,走访主要机构投资者:1天在洛杉矶,1 天在旧金山,1天在明尼阿波利斯(主要拜访投资者多元化服务公司),2天在芝加哥,3天在波士顿,三四天在纽约,2天在费城。埃利斯将同每家投资机构的零售业分析员和一到两位投资组合经理一同分析零售行业,确认联邦百货的竞争优势、战略和发展前景,提供当前年度的主要数据,阐述其发展方向,并回答问题。与埃利斯同行并负责介绍全面情况的销售人员则把精力集中在揣测投资者意向和估算潜在的购买需求上,以采取最佳方式获得机构投资者的大额订单。 多布金的解释是:“只要有时间,我们对待所有发行都如同大宗股票发行那样处理。对我们和客户而言,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首先,我们得认识到,机构投资市场的主要区别在于多了几个零 相应而来的就是我们手头有多少时间可用于高效地安排承销工作。承销规模更大,而承销时间却缩短了。另外,就股票发行业务而言,我们面对的是一级市场,与日常经手的增发业务不同,发行人的管理层和我们站在一边,积极配合我们。我们自己的资金基本上没有风险。我们的股票承销业务同传统模式只有一个共同点:使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招股说明书。根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规定,我们在销售阶段不提供书面研究报告。但我们的确会派出分析员扮演“造雨者”的角色,四处游说,为正式发行工作打基础。尽管没有正式的书面研究报告,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销售人员就不能口述主要情况,介绍高盛行业分析员的分析意见。与此同时,高盛将确认可能的主要买家,同发行人管理层共同打造公司形象,设定合适的价格。” 在面对机构销售时,高盛能够采取量身打造的销售方式,这是因为高盛在同机构日常合作的过程中早已熟知它们的喜好和投资决策流程。多布金及其团队告诉发行人的高管人员:“我们知道你们很想吸引某些特定机构成为投资者,向它们推销你们股票的正确方法如何 ”接下来,他们会强调自己熟悉机构市场的各个层面:投资组合经理、分析员和交易员,他们更懂得如何利用高盛自身的投资研究能力,懂得如何安排大宗交易。多布金回忆说:“这些公司主管对此非常感兴趣。我们占了上风。同时,我们还向这些高管表现出我们都是实实在在的人,不像其他公司那样,使用既不了解他们公司又不熟悉机构投资者的无趣而又自以为是的投资银行家。我们在发行人和库恩·洛布、雷曼兄弟、崇德这些老派承销商之间打开了一个突破口,因为我们对机构投资者了解得非常透彻,而它们真是什么都不懂。然后我们再在发行人和零售经纪公司之间打开另一个突破口,因为发行人认定,随着优质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的上升,股票的市盈率将随之升高。而这是因为我们营销得力,为它们的股票创造了需求。” 传统承销模式基本上是一边倒的对抗式:承销团同发行人携手通过零售网络将股票配售给私人投资者。多布金却站出来说:“嗨!我们同机构投资者每天也在进行同类的销售。这可算不上什么 难得一见 的特例。”只要别人愿意听,他就滔滔不绝地介绍他的新模式如何能实现共赢,让发行人和机构买家通过合作达成共识而实现双方受益。“价格必须公平,这一点双方心里都有数。发行人和机构投资者都上钩了。成功的诀窍就在于此!” 通过对证券承销业务的重新解读和紧锣密鼓地全面推广,高盛迅速承揽了众多承销项目,扩大了在单一项目中的承销份额,甚至在几个大型承销项目中成为唯一的发行人。正如多布金说的:“利润翻了几番。”1985年以后,高盛在股票承销排名榜中连年居于首位,只有一年除外。“就像我奶奶常说的, 总不能十全十美吧。 ” 高盛在美国股票承销业务上可谓大获全胜。但是在高盛,一向是“好人没好报”,多布金被要求必须在欧洲重塑美国的辉煌胜利,先从英国开始。20世纪80年代初,撒切尔夫人带领保守党开启了英国国有企业的私有化改革,将其转变为公众持股的公司。投资银行克莱沃特-本森(KleinwortBenson)中标负责安排英国航空、英国电信和英国燃气公司的上市发行,一举成为英国政府的首选商业银行。不幸的是,成为政府的咨询顾问和主承销商对于克莱沃特-本森而言得不偿失,它根本就赢不起。虽然这些项目有助于公司声誉而且项目总额巨大,但是却需要克莱沃特-本森的高层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克莱沃特-本森身陷其中,无力去竞争其他利润更加丰厚的重要企业并购和证券承销项目。其结果就是,当伦敦金融城风起云涌,群雄争霸,各家商业银行都忙于提高利润、稳定人员、挖角、保护自己的客户群时,克莱沃特-本森却为了一点点利润在苦干。忙于英国电信等私有化项目的克莱沃特-本森发现自己最优秀的年轻专业人员正在流失,尤其是流向高盛这样更具竞争性、注重利润的美国公司。 英国政府一方面自然而然地倾向于与英国公司合作,另一方面又对美国公司持有开放的态度,认为美国公司可能在新观念和新技巧方面具有特殊的比较优势,比如具有说服力的宣传,反复演练、几臻完美的说辞,对如何组织安排路演的了解等,这些也许能够改变这一轮庞大私有化改革的基本运作方式。分别就职于英国皇家政府和英国能源部的史蒂夫·罗布森和约翰·吉尼斯爵士,均对开放这一领域很感兴趣,或者说是非常支持在这个领域里打破伦敦城里英国公司一手遮天的垄断地位。根本没考虑其他公司,英国政府直接选择了摩根大通时代后它们御用的北美投行 摩根士丹利。这一点彻底惹恼了高盛的多布金。他决定在短时间内游说他能找得到的每个英国政府高官。 这以后,高盛走运了 非常走运:而帮大忙的正是摩根士丹利。英国电信的私有化被搞砸了 先是摩根士丹利承销团的主管盛气凌人地告诉英国政府,摩根士丹利决不会接受英国传统的两星期承销风险窗口期。英国资本市场的股票发行人多数是早已在伦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成熟企业。发行量通常为已发行股票总额的10%~20%,一般采用配股方式。绝大多数股票都由机构投资者认购,他们作为次承销人组成承销团,按照提前商定的价格和认购数额购买。承销团的认购价格在“影响日”予以确定,然后保持两星期,让个人投资者有时间阅读报纸上的整版股票发行公告,剪下页末的表格,寄出购买订单。就融资额不高的一般性英国公司配股而言,这种闲适的绅士方式倒也令发行人和投资人满意。但是撒切尔夫人庞大的私有化改革可与以往不同 从规模和结构上看都有天壤之别。 从规模上来说,私有化改革不但规模巨大:比传统的小额配股大若干倍,而且在一个鲜有IPO(公司股票首度在股市中公开买卖)的市场上进行新股上市。新股既没有历史价格可循,也无现成的股东群体。这意味着其中的承销风险,以及长达两周的价格锁定期,都比美国式的承销风险要大得多。美国的承销交易在经过几周或者几天的非正式提前协商后,在几分钟或者几秒钟就能正式完成。摩根士丹利止步不前,英格兰银行只得同意承销美国份额,承担100%的市场风险,相当于为摩根士丹利的损失提供担保。 可这之后全乱套了。英国承销商严重低估了英国电信的发行价格和后市需求。机构和个人投资者的需求非常强劲。大型指数基金的需求尤其旺盛,这是因为《金融时报》决定从英国电信股票发行当天就将其纳入FTSE指数 ,每家指数基金都觉得非买英国电信不可。但是,尽管英国电信首次上市发行的股票仅占其总股本的25%,FTSE指数在计算英国电信的权重时却好像其所有的股票都已经上市发行一样。结果就是,有限的发行量根本无法满足指数基金的需求,股票发行当天价格就令人吃惊地翻了100%。 在英国的发行过程已经颇不顺利,在美国就更糟糕了。尽管英国政府的政策要旨是建立广泛的个人投资者群体,摩根士丹利却将其负责发行的绝大多数股票出售给少数几家其认可的机构客户,而这些机构又迅速将所认购的股票出手,挣了一笔快钱。认购协议的签字墨迹未干,所有本指望由北美投资者长期持有的股票就已经搭上超音速的协和式客机,一路飞回伦敦来满足英国指数基金的需求。回流情况十分严重,英国电信在美国一股不剩!简直是一场灾难。媒体上充斥着对摩根士丹利的批评。从政治角度上看,英国政府很难再选择摩根士丹利承担下一个大型私有化项目。 多布金见其主要对手受阻,竞赛场地无人防守,立刻展开了攻势。他开始每周往伦敦跑,有时搭乘早上的协和飞机过来,再搭下一班回去,有时在伦敦住上几晚。他的目标:争取成为下一个私有化项目的主承销商。英国燃气公司上市有望成为当时全球最大的IPO;所有机构投资者对此都兴趣浓厚;北美主承销商的竞争将异常激烈;这一机构的选择将完全是“能者得之”;而英国政府的御用承销商摩根士丹利,由于在英国电信项目上的失误几乎完全被排除在竞争之外。多布金想要来个大获全胜。 鲍勃·斯蒂尔说: “高强度就是埃里克的典型特征。他给我打电话约了周日中午在都切斯特酒店见面。我离开家时告诉我太太会在两个小时内回来。结果差远了:我们从周日中午一直谈到半夜,简直就是高强度的工作。还有一次,我在凌晨3点钟接到埃里克的电话。我挣扎着起来,忍不住问了一句, 埃里克,你知道现在伦敦几点吗? ” “当然知道,”他回答说,“我就在伦敦。” 罗斯柴尔德国际投行的托尼·奥尔特高高瘦瘦,烟瘾很大。他被任命为英国燃气私有化项目的政府顾问。多布金很高兴由奥尔特来担任这一要职,一方面是因为奥尔特为人聪明而又直来直去,他是靠自我奋斗获得成功,最重要的是,奥尔特同多布金和其他高盛人一样,都不是伊顿公学 出身。奥尔特全靠自己,不会受老校友的影响。奥尔特说:“谈谈你们怎么想的。”而多布金一如既往地咄咄逼人,攻势凌厉。“别说废话了,托尼。告诉我们怎么才能赢得英国燃气的项目。” “高盛能接受传统的英国式承销风险吗?” “能。” “你们能把这一点落实在书面上吗?” “没问题。” “你们需要准备把这一承诺落实成书面文件。” 多布金又一次走了钢丝,替高盛作出了承诺。现在,他必须马上得到鲍勃·慕钦的首肯。慕钦根本不知道多布金会打来这么紧急的电话,电话转接了3次才接通了绰号为“教练”的慕钦。慕钦提了一个问题:“他们能随行就市吗?” “绝对能。英国政府绝对不希望损害个人投资者的利益,他们可都是选民。” 沉默。 “告诉他们我们买10 亿英镑。” “太棒了,鲍勃。简直太棒了!当然,你得签署这封承诺函,因为你是主要决策人。” “不,你签。你是合伙人。” “说真的,必须由你签。你才有这个国际影响力。” 多布金起草了承诺函,传真到纽约,律师稍加改动,重新打印,慕钦签了字,再传真给多布金。多布金立刻去罗斯柴尔德国际投行见托尼·奥尔特。“我特来向你呈上一件非常特别的东西。请你审阅。” 奥尔特看了看这封简短、大胆的承诺函,放下信,惊叹一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项目归我了吗?” “别想,埃里克!这只是精挑细选过程中的第一轮甄选。就是有了这封承诺函,整个过程也不能缩短,需要大约一年的时间。”于是在这一年里,多布金几乎每周都要搭乘协和飞机,通常来伦敦开五六个会,有时只为了一个会。 一年以后,“选美大赛”正式开始 对承销商候选人进行一一评估。英国政府顾问奥尔特像朋友一样和多布金打招呼:“嗨,埃里克。”但这次会面绝非朋友小聚。伦敦城主要投资银行的高级合伙人组成了评审委员会,代表女皇政府尽其爱国义务。多布金要对这些伦敦城的精英们说明情况。初选之后,该是时候对关键的北美市场主承销商作出最后决定了:“多布金先生,你们高盛对价格有什么建议?” 多布金当时决心不只要赢得英国燃气公司的北美承销项目,还要竭尽所能推动对伦敦城传统承销模式的革命性变革。通过回应这一问题,他直接从各个方面痛击了传统承销模式。英国投行从不透露哪些机构将成为次承销人,多布金却立刻亮出了底牌,向委员会提交了一大本厚厚的财务数据表,表格的最左栏列出了所有的机构投资者,右边各栏则依次列出各个机构的具体数据,包括“总资产”、“净资产”、“已经持有的同类股票”、“可以接受的价格”、“股票需求量”、“单独会议次数”、“研究部联系人”等。多布金的目的就是完全透明。这还不是全部。“如果您希望了解,我手边的这个大文件夹,每家机构一页纸,这是我们公司对各机构投资英国燃气公司的决策前景的评估。”接下来,多布金要求向北美市场分配更多的股票,因为北美机构对持有少量的股票不感兴趣:“要想出色完成女皇陛下财政部的这项任务,我们需要更多的股票,才能满足美国机构投资者的真正需求 只有认购量足够大,仓位足够大,他们才会持有并继续购买。” 多布金接着转向具体价格问题。“您问我高盛认为英国燃气公司合适的发行价格是多少。我们的判断是,如果低于125便士,那就是对皇家政府不公平,对英国人民不公平。如果低于这个价格,坦率地说,我个人都无法接受,因为女皇陛下和英国人民有权要求合理的价值。高盛还在此额外承诺:当价格不超过 135便士时,高盛将购买5亿美元的英国燃气公司的股票。” 沉默。 “谢谢你,多布金先生。您能在外边等一下吗?” 多布金站起身来,收拾好文件,郑重其事地慢慢环视了一下评审委员们,走出了会议室,步履尽可能庄重得体,然后安静地坐在候客厅中等候。过了半个小时,他觉得应该有个答复。过了一个小时,他已经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是不是言过其实了?他漏掉了什么吗?其他的公司是不是同样很有说服力?难道其他公司做得更好?两个小时以后,多布金已经从泰然自若转为惴惴不安了。哪里出问题了?这很可能是大问题。 两个半小时以后,会议室的门开了。开门的不是托尼·奥尔特,而是约翰·吉尼斯的秘书。“请耐心等待,多布金先生。”又过了一会儿,能源部副部长约翰·吉尼斯走出来说:“好消息是由于您有力的说辞,分配给北美的英国燃气公司的承销额比例将会上升。坏消息是我们不能分配给北美市场您建议的那么多股票。但另一条好消息是:高盛(在北美)的份额被大幅度增加了。还有进一步的好消息,我们不得不打断部长的午餐会,特批了您建议的125便士而非120便士的发行价。您也看到了,这花了点儿时间。” 英国政府周一早晨宣布选择高盛作为国际主承销商。英国政府顾问伊夫林·德·罗斯柴尔德爵士致电纽约的约翰·温伯格,温伯格中断他正在主持的管理委员会会议,在电话中获悉了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 温伯格给多布金打了个电话,“祝贺你,埃里克。你赢得了历史上最大、最重要的私有化项目。这真是个好消息。我们为你取得的成就感到骄傲 到目前为止。” 接下来,他的语气严厉起来,用那种典型的高盛方式说:“埃里克,别把这项目搞砸了。不能犯任何错误。我们都在盯着你 希望你把每件事都做好。” 21.为何BP险些成为干井 1987年10月16日,星期五,时速高达每小时100英里的风暴从英格兰东南部席卷至伦敦,圣詹姆斯公园数十棵树龄逾百年的大树被连根拔起,这些树需要花一年的时间才能被彻底砍伐、烧掉或者拖走。由于折断的树木阻隔了周围城市和村庄通往伦敦的铁路和公路,很多往来于城市间上班的人无法进入伦敦城 。要不是因为周末,交易所就要因此停市好几天。到了周一,也就是19号,自然灾害之后接踵而来的则是伦敦股市单日的最大跌幅,当天全球市场也遭受了巨创。在纽约,道琼斯工业指数下跌508点,跌幅达到22.6%,这是最大的单日跌幅。 在几个月之前,英国政府已经指定那个周一通过大宗交易来减持其持有的BP剩余31.5%的股份。 在BP的这宗交易中,每个承销商都有其确定的角色。高盛的战略是非常直接的:在最大的一部分股份的国际配售中申请成为政府顾问,其在美国的销售力量很有优势。然后,作为惯例,高盛会在股票上市时指定自己为主分销商和承销商。BP计划出售11.5亿英镑的新股,这样整个发行总额会达到72.5亿英镑(按 1987年汇率约为120亿美元)。英国财政大臣奈杰尔·劳森写道:“这是个不幸的巧合,世界上最大的股票发售碰上了世界上最严重的股市下挫。” 当时英国的承销实务和美国差别很大。这在BP的股票发售过程中有重大意义。美国的承销商用其资本对他们承销的股票承担风险,因此他们需要组织一切力量将股票暴露在市场风险中的时间减到最少,甚至是以分钟来计算。但是在传统的英国系统里,一群机构投资者会承担次承销商的责任,这非常适合股权适度增加的市场。 为了获得一部分承销费,机构会以预定的价格购买数量巨大的确定数额的股票,而作为大型承销商的商人银行,由于只需持有因市价下跌而未出售股份,因而风险敞口很小。 由于英国经济体中少有高科技和高速发展的公司,因此IPO非常少。大多数公开发行的都是进行适度增发而且价值被适当评估的公司。大多数机构的投资组合都已经被指数化或者准指数化了,因此机构投资者可以参与大部分的承销。英国的系统建立在优先权的观念之上:即当前投资者具有通过购买新发行的股份来保护其投资比例的优先权。这种方式相当自由。英国的系统非常适合各方:公司、机构投资者和作为中介的商人银行。大家都认为已经上市的公司应该适度地增加股本,而这样缓慢的增长对各方都非常适合。美国的承销系统则不同:他们认为执行的速度能够保障承销商的市场风险敞口暴露的时间不会过长。 在英国的制度之下,个人投资者可以确信,既然承诺以相同价格购买股票,那些获取完整信息的专业人士就能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客观分析以确定客观公正的发售价格。作为玛格丽特·撒切尔夫人提出的“人民资本主义”的一部分,在BP的发售过程中加入了一些刺激的成分以扩大持股范围。一份异常简单的申购表被设计出来,如果小型投资者愿意以任何“清场价”购买按比例配售的其他股份,那么他们就能确保获得100股股票。愿意持股3年的小投资者在3年持股期满后还能获得10%的“红股”。还有,购买BP股份的投资者无须在购买当日付清全款。在该次承销中,他们只需支付每股1.2英镑的“申请”款项即可分享全部分红,而剩余的价款则可以分两次在12个月内付清。最后,公众可以按市价进行少量折扣后的价格购买股票。按照当时英国的惯例,承销商在夏季着手刺激投资者兴趣并形成承销团 包括列出机构次承销商名单并准备发售的所有相关文件。根据英国规定,即将发行的股份价格在最后发售日前应在主要报纸上连续公告两周,而股价支付则是在两周之后。 而在美国,价格在发售当天才能确定,机构投资者直到最后一分钟才承诺(尽管他们可能会表示可能购买的数量,其结果就是在承销商的订单上用铅笔“轻轻地圈出来”)。在承销获得证券交易委员会批准和机构投资者与个人投资者的正式购买确认发出之前的几分钟内,承销商与发行公司签署购买协议,并持有发售的所有股票。 为避免伦敦的承销商承受类似战争爆发等不可预测、不能控制和不能投保的风险,英国的承销协议一般都包含不可抗力条款。如果有不可测的重大事件发生,他们没有义务依旧往前冲:发售会被延迟至一切恢复正常之后。 尽管在其执政之前一直没有提及私有化,但玛格丽特·撒切尔夫人所领导的保守党政府戏剧化而且迅速地将雇用了上百万人的二十几个公司的所有权通过向个人投资者大量发售股票,将它们转变成为私有公司。英国政府认为它没有义务保护优先购买权,而且知道在被私有化之后,这些大企业将会成为FTSE指数的组成部分。这意味着英国的机构如果想要将其投资组合与市场保持一致,必须要像在英国燃气公司的项目上一样,必须成为每次发售的买家。政府也知道伦敦的市场可能还没有准备好吸收这么大量的IPO。因此进入国际市场,特别是进军美国市场就显得非常关键。既然英国的商人银行在北美和日本以及跨欧洲地区的销售力量有限,那么国际发行人对于承销的成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撒切尔夫人认为英国政府持有了过多的英国工业企业所有权,而政府所有的公司提供的服务也越来越差。这些公司的经营效率低下,由于这些政府所有的大型公司不敢冒险,也不愿创新,更不愿意作出可能令选民不快的决定,因此导致英国经济发展停滞不前。撒切尔夫人坚信要维持企业成长,要允许英国企业家们失败。她的解决方案是通过出售国有公司将英国工业从英国政府和 “政治压力”中分离出来,首先是英国电信公司,然后是英国燃气公司。私有化是一个标志性的成功计划,它使不少大公司焕发了活力,极大地扩展了英国公司的股权结构,也扩大了撒切尔夫人为首的保守党的基础并增强了其实力,战后国有化的风潮也被逆转。 但是,政府向私人投资者出售普通股的数量是巨大的,英国的承销商系统无法处理如此大量的订单。由于这些政府直接拥有的大公司股票是第一次上市,在上市前还没有市场价格。在私有化即IPO中,股价是由供求关系决定的,作为次承销商的大型机构投资者在此过程中也有很大的发言权。 在计划对英国电信公司进行私有化时,财政部将承销商分为国内和国际两组,对英国、欧洲大陆、日本、加拿大和美国都有不同的承销团。这个电信巨人之所以成为撒切尔夫人最理想的私有化对象是因为人人都要用电话。克莱沃特-本森公司于1984年11月被政府聘任担任销售的顾问,该次销售总额为39亿英镑,占公司总股份的25%。这次参与私有化的人数众多,有超过200万的人认购了股份,其中有一半认购了 400股或者更少。接下来,1986年12月进行了英国燃气公司的私有化,融资金额达到54亿英镑,1987年英国航空则以9亿英镑的价格公开出售。在这一系列的成功之后,国际各主要股票市场在1987年的第一季度的表现也强劲非凡。9月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交易额比1月份上升了44%。伦敦市场7月上升了 46%,而东京市场上升了42%。市场环境对后来的私有化来说非常理想,BP正在等待,而进展非常顺利。 BP和之前的国有化公司相比有一些优势:它已经上市。尽管英国政府在收购中东油田时获得了这个大型企业的巨额股份,但BP一直是以私人公司的方式运作。而且出售英国公众拥有的值钱的产业可能带来的政治压力也被中和了。本来积极地挑战其他私有化项目的工党由于在1977年出售了BP的股份,因此无法轻易地挑战BP的私有化,而且保守党在1979年未遭到任何政治性反对就集中出售了价值2.9亿英镑的BP 股份。政府和英国股市准备好了迎接平静而有秩序的BP股份配售。 根据其指定顾问的建议,奈杰尔·劳森觉得应该指定两个主要的国际承销商。在英国燃气公司的项目上,财政部举办了“选美比赛”以挑选英国以外的承销商。这次他们选择了高盛而不是英国政府一贯选用的摩根士丹利(为了管理其同时发售的1.5亿股股份,BP选择了华宝)。对于高盛来说,这是一次突破,意味着其在伦敦金融城多年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在高盛内部有不少人对此感到非常骄傲。埃里克·希因伯格(EricSheinberg)一直在开拓高盛在伦敦的做市业务,这正好帮助高盛在推介中获得了英国政府的青睐。高盛的英国石油行业分析员对于BP非常熟悉,这在向机构投资者销售股票时很有帮助。在纽约开拓股资本市场部的埃里克·多布金领导高盛在英国的私有化进程中成为主要的承销商。他强调了公司在全球主要工业领域,如电信业和银行业的销售经验以及其作为拥有全球最发达证券市场 美国 的领先承销商的地位。在英国的私有化进程中,多布金的卖点很成功。由于BP意图大力扩大其在美国的股东队伍,因此高盛的战略非常成功。 关于BP巨额股份的承销的讨论始于1987年1月财政部和主承销商的会谈。股票发售意向于当年3月公告,而根据传统,所有承销工作应于10月14日上午11点由财政部召开的BP股票定价会前完成。作为政府的官方顾问,罗斯柴尔德国际投行的迈克尔·理查森表示可能无法在承销商中间达成每股3.35英镑的协议,但是会尽力为之。几小时之后,理查森回到唐宁街11号,说股票已经开始以3.50英镑每股的价格开始交易,这是他能拿到的最好价格,如果要发行成功就需要大量的折扣。与以前卖方希望获得高价而买方希望得到低价的反反复复的讨价还价不同,劳森部长作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成交。” 下一步就是通过竞价确定给次承销商的报酬。一般的费用是发行价的0.50%。由于BP实际上已经介入市场很深,因此费率被定得很低:0.18%,或者说次承销商每出售价值100万英镑的股票报酬为1800英镑。第二天上午,也就是10月15日,星期四,有400多家投资机构登记成为次承销商。 BP在周四收盘时市场价为3.47英镑。伦敦的很多商业银行觉得这个信誉卓著的企业股票是非常容易销售的,因此也很容易赚钱。它们决定在账户上保留比平时更多的股份而不是寻找更多的机构进行更大规模的次级承销 。尽管它们的承销风险敞口大于以往,但是与它们的资本相比,对英国的大型承销机构来说,上千万英镑的巨大风险敞口还算过得去。而由高盛领导的美国投行每家都面临5000万~1亿美元的风险敞口。 接下来就到了股市史无前例暴跌的10月19 日(周一)。周二,伦敦市场仍然持续下跌。BP的承销价为每股3.30英镑。由于需要支付1.20英镑的现金而其余部分则延期支付,这意味着买家要为延期支付的部分负责,而那部分已经付款的股票售价只有70~80便士。很明显而又很不幸的是,投资者不会从承销商那里以高于市价的价格购买股份,而英国政府明智地感到不能伤害个人投资者,也就是那些选民。除非BP的发售被取消,否则这可能会要求“解除”那些个人按照每股3.50英镑的价格签署的合同或者宣告其无效,这样的话,承销商特别是美国承销商将面临巨额亏损。伦敦承销商和次承销商的总损失可能达到7000万英镑,将这些损失分摊在400家参与者身上后,金融城中损失最大的两家是罗斯柴尔德和华宝,每家的损失约为1000万英镑。 BP股价的下跌可能导致高盛、摩根士丹利、薛尔森雷曼和所罗门兄弟公司各亏损上亿美元,除此之外,各家公司还因股市大跌而在大宗交易业务上有巨额亏损。由于各家公司的财务和名誉损失不同,美国承销商内部进行了激励的争论,但是他们并未在公众面前溃散。在10月23日星期五和接下来的周一的讨论上,他们认为市场的噩运就是不可抗力条款应涵盖的情形,认为全球股市的突然暴跌属于不可抗力造成的结果,因此应当撤回报价,待市场状况恢复正常之后再重新发行。全球市场的暴跌确实是不能预测、无法控制和无法投保的事件,但它属于不可抗力吗? BP的承销是否应该推迟?承销商们是否应该并自行承担损失?“在伦敦金融城内,最初的共识是BP的发行不能撤回,金融城内的公司同意将损失作为它们正常业务风险的一部分予以消化以保障传统的定价机制。”施罗德的CEO温·比肖夫爵士解释道:“从长远来看,我们认为这是个合理的决定。”市场的下跌,即使是暴跌从来都不是因为不可抗力。所以一开始英国的所有承销商都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并同意继续交易。 而美国的承销商:高盛、摩根士丹利、所罗门兄弟和雷曼兄弟则不这么看。在美国,没有次承销商。这4 家公司一共持有4.8亿股BP股份,当时面临高达3.3亿美元的损失。它们中任何一家在BP项目上的损失金额都将超过承销商在其他所有项目上遭受的损失。 美国承销商要求取消整个交易,而根据不可抗力条款,该主张只能由英国国内承销商在伦敦提起。所有的决定聚焦在第8条,其中对券商在何种情况下可依不可抗力被免除义务作了规定。由于英国承销商数目众多,而他们自己承销的部分相对较小(已经转手给次承销商) 只有他们美国同行的1/10,所以尽管英国承销商觉得10月的股市暴跌不同寻常,但他们并未提出依照不可抗力要求免除义务的主张。不过,最后还是有22家英国承销商经过投票后向财政部建议宣告此次股市暴跌是由于不可抗力因素。如果财政部采纳他们的建议,那么这次承销将被取消。 面对如此巨额的损失,美国人一直主张BP的承销应该取消。在股价暴跌之时承担所有损失将使每个承销商的损失降低。埃里克·多布金认为股市下跌是不可抗力造成的结果,如果再继续交易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多布金飞到伦敦见财政部的官员试图取消这次BP的发行。摩根士丹利的阿奇·考克斯和高盛的比尔·兰德里思则到英格兰银行与其副总艾迪·乔治会面。他们的任务是使他们的公司在市场史无前例的暴跌时被免除其承销义务,他们也提出了不可抗力的主张。 乔治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他们是承销商。他们获得业务的前提是他们就合同价格向英国政府作出承诺。担保就是担保。 同样,财政部长劳森说他“不认为他们说的有道理”。但是承销商的意见确实促使英格兰银行、财政部和国会召集会议讨论承销商的顾虑。银行人员建议提供以每股3.1英镑回购股票的担保。如果该建议实行,这将为3个承销集团挽回7.5亿万英镑的损失,并导致英格兰银行拥有BP的大部分股份。但劳森迅速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星期四,4家美国承销商向美国财政部长乔治·古尔德求救。古尔德同意尽力而为。古尔德从英国财长那里得到的反馈是非常明确的 不要让里根总统给撒切尔夫人打电话。“不!绝对不能让里根总统给撒切尔夫人打电话。他说什么她都会照办的!”然后财政部长詹姆斯·贝克等了一个晚上,终于在奈杰尔·劳森晚上11点出席完在MansionHouse 的宴会后代表美国承销商向其提出后来被劳森称为“最有可能的条款”的请求。一名白宫工作人员试图劝说撒切尔夫人向劳森说情。BP的管理层也加入了支持推迟交易的行列。 劳森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而且撒切尔夫人也支持他。当时艾伦·格林斯潘任美联储主席仅两个月,而他的前任保罗·沃尔克被要求给那4家美国承销商打电话向他们保证美联储会向银行系统注入流动性。 在后来的讨论中,各方同意以每股3.1英镑的回购最低价(地板价)进行回购以保障270000小投资者的利益,但该最低价不适用于承销商。计划已经有了,但是没有投资者执行。在因等待英格兰银行效率低下的顾问报告而导致的令人沮丧的延迟之后,财长劳森在10月29日周四晚上22点零5分告诉国会:“我希望国会清楚我的目的:第一,最重要的是应该保证纳税人在BP承销中应得的利益;第二,维持BP股价后市的稳定;第三,这次销售不会加剧现有的国际市场困境。我的目的绝不是拯救任何一家承销商,不论它们是英国的还是其他国家的。”每个人都知道高盛和其他美国承销商的手上握有大量BP的股票并希望能够以任何价格卖出。但机构投资者开始停止买入。纽约的对冲基金和交易商开始通过做空BP的股票将其股价压低,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可以随时从市场上以更便宜的价格从那些承销商手中购入BP股票。更糟的是,做空的投资者可以大量抛售承销商手上持有的过多的迟早要出售的股份。 在高盛,有一个不太为外人所知的非常重要的部门 承诺委员会。它的作用是保证公司从不“以生命下赌注”。该部门在公司承诺:用资本进行大额投资前要全面地识别、理解和讨论投资风险,就如鲍勃·鲁宾曾经解释的那样:“我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关注于那些可能出错的事,这才能体现你的价值。” 埃里克·多布金和鲍勃·斯蒂尔是当时起草给承诺委员会关于BP承销项目长达20的页内部报告的负责人,而且他们都知道规矩:必须包含所有可能的风险;100%的客观;没有倾向性;对于所有可能出现的最坏的情形给予解释;写清楚公司可能遭受多大的损失。多布金和斯蒂尔在各方面都严守这些规矩,所以尽管BP项目情况非常差,但是他们对于最糟情形的预测还是很准确的 这有助于公司的决策层保持其关注点和理性。 美国的承销商都在寻找主张不可抗力的法律依据。摩根士丹利的反应是:“告他们!”“告英国政府?” “对!”约翰·温伯格没有和他们一起抱怨,也没有对法律条文字斟句酌。他很清楚他们的损失有多大,他说:“我们买了就自己留着。”他知道巨大的损失让人痛苦,不过他更知道高盛在过去这么多年里为了在伦敦立足做了多少投资,以及失掉商业机会和士气不振将会给公司带来更大的损失。面对公司史无前例的承销损失,温伯格大刀阔斧地决定:“认了。”这就意味着公司需要长期持仓,好比在琉璜岛号和冲绳号上付出的损失一样大。后来温伯格坦率地说:“如果当时我们在BP项目上斩仓逃跑,可能现在在伦敦连狗窝都不会让我们承销。” 这一切给英国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最有意义的最高层。后来摩根士丹利由于对英国的承销系统不适应而从大型私有化项目中退出,温伯格的这种直觉判断被证明是正确的。高盛有能力往前推进,承销了英国钢铁和英国电力的私有化项目,而且很快在英国政府和业界奠定了领先投行的地位。 当纽约股市暴跌时,大型投资者到处寻求安全性和流动性。他们购买债券,美联储也在向金融行业注入流动性,因此,债券,特别是政府债券的价格飙升。作为债券的主要做市商,高盛有巨额的债券库存,因此在股票市场暴跌的时候,其在债券市场却大有斩获。BP和其他股票的损失仅仅是公司投资组合的一部分。在固定收益业务上的收入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本可能让公司不堪重负的股票承销和大宗交易带来的损失。公司10月份税前净亏损为3000万美元。约翰·温伯格宣布BP项目上的损失会被计入公司总的损失中。 这样一来,公司内部就不会有政治问题,整个费用总体计入公司而不是哪个单独的部门,否则这将会成为一个被踢来踢去的政治皮球。 在公司内部,BP项目给“国家主义者”公开的最后一击。由于当时伦敦成为高盛战略重点刚刚一年,BP项目的大笔损失又激起了内部关于是否应该国际化的争论:欧洲是一个比较自我保护的市场;业务量一般;利润低;每个国家还有其独立的承销规则和惯例;要想赢利非常困难;重要的机会 容易赚钱的大业务还是在美国等。另外,BP业务还“验证”了两点:公司在北美不可能在单笔业务中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对于BP不愿意主张不可抗力,高盛 “受够英国人了”。国际主义者争辩说,随着英国和其他几个国家私有化业务的开展,美国的承销观念和模式会占上风,而这恰好给了高盛和其他美国公司重要而有利的竞争机会。一如既往,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回答:现在的合伙人需要花多少钱来开发业务,如果当前的赢利能力不够强,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努力就只是为他人作嫁衣? 鲍勃·康韦(BobConway)说:“这是我职业生涯中最糟糕的经历。”作为伦敦办公室的经理,他接到路透社打来的电话:“我们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高盛要提交破产申请了。您对此有什么评论?”在加拿大,BP项目已经耗尽了一家大券商 汇达证券(WoodGundy)的所有资本并迫使它与一家大型商业银行合并。 对于康韦来说,比起跑到每家银行解释高盛的财务状况良好,向指望通过报道这家领先券商破产而获奖的记者来解释这件事的真假算是非常容易的了。他回忆道: “我每天晚上都给我们在纽约的CFO 鲍勃·弗里曼打电话审查所有银行家的来电。那是我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周。” 埃里克·多布金接到报社记者的电话:“您知道这个电话很敏感,所以这个电话是以个人名义打的。我从可靠的渠道获知高盛在BP项目上损失巨大,现在面临严重的财务危机。能请您证实一下这是否属实?” 多布金回答道:“我3个小时前刚刚才和纽约那边通过电话。可能有些糟糕的事情我还不知道。但是,我非常怀疑。我们在BP股票上的确有很大的损失 7000多万美元。但是BP并不是我们唯一的持仓。我们最大的持仓根本就不在股市上,而在债市。我们是主要的做市商,债券的价格正在大幅上涨。高盛过去几天在债券上的收益大大超过在BP股票上的损失。” 多布金知道他打开了一个缺口并且知道应该怎么用:“现在该是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从哪里听到这个谣言的?谁说高盛出事了?”后来,打电话的人被证实是万人迷贵族西蒙·加莫依尔,他后来成为子爵,又成为伯爵,是伦敦的领先券商唯高达证券有限公司(ScrimgeourVickers) 的领军人物,他后来又成为华宝的CEO。多布金去见那个比他高很多的贵族,并给他让其记忆深刻的警告:“别再这么干了。”他们都知道金融城的格局发生了变化。 高盛的合伙人比尔·兰德里思给他在科威特投资局的朋友打电话说:“英国石油前景看好。在发行前一周定的价就非常吸引人,而现在股市下挫后价格更吸引人了。现在有很好的 买方流动性 ,以一定价格大量收购一家大型公司的股票变得容易多了。” 科威特投资局决定购买高盛手上的大量股票并且在公开市场上持续购入。BP的主席彼得·沃尔特在10月下旬发出警告说:“不受欢迎的买方能够以低价购入大量BP股份。”11月18 日,科威特投资办公室公告其已经买入BP10%的股份并且正在持续购进。到年底,科威特投资局持有BP18%的股份,1988年3月,通过高盛和其他机构的安排,科威特投资局通过大宗交易持有了BP约22%的股份。 尽管科威特投资局遵循严格的商业运行规则,它毕竟是由科威特投资机构拥有,而后者对科威特政府的战略和政治利益负责。尽管BP的直接竞争对手是科威特石油公司(KuwaitPetroleumCorporation),但由于科威特投资局拥有大量BP股份,因此其要求获得BP的董事会席位 现在的戴姆勒 奔驰也对BP提出这项要求。当科威特投资局的持股比例达到22%时,玛格丽特·撒切尔和劳森将此事提交垄断和并购委员会审查。科威特投资局被迫停止买入,并公告其将减少持仓至15%以及主动将其投票权限制在15%。不过垄断并购委员会并不满意,它于1988年9月要求科威特投资局持仓不得超过10%并限定科威特投资局应该在1年内完成减持,1年的期限后来被延长至3 年。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科威特投资局在BP的剩余持股价值持续增长,至20世纪90 年代,价值已经翻了3番,而券商们意识到有利可图的交易机会,因此一直与科威特投资局保持联系。不过,科威特人选择通过施罗德公司开展工作。1997年5 月14日,下午快到5点的时候,施罗德公司分别给高盛、所罗门兄弟和UBS打电话,它们在几周前都知道有大交易要来了。施罗德公司给他们一个小时时间为这个有史以来最大的集中交易进行竞价。 高盛已经准备好了。1996年4月,之前没有欧洲股票交易经验的加里·威廉姆斯搬到伦敦,负责欧洲的股权交易业务。在他上任的第一周,企业融资业务部的一个资深合伙人从客户处得到科威特投资局可能要进行BP股份交易的消息。欧洲股票业务的联合主管威廉姆斯和维特·波特给在纽约的戴维·塞芬打了电话。戴维·塞芬建议他们通过对整个50亿美元的头寸进行投标来作出值得纪念的有力的建议。 会议时间确定后,戴维·塞芬、帕特·沃德、威廉姆斯和波特与科威特投资局会面并提出了高盛的竞价:按照当前科威特投资局所持BP市值50亿美元,下浮5%。科威特投资局看起来比较感兴趣但是没有提及出售的意向。高盛的团队在一个月之后与科威特投资局见面,并结识了施罗德公司的菲利普·马林克罗特。菲利普·马林克罗特为科威特投资局的“多项事务”提供咨询。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又碰了几次面,探讨科威特投资局利益最大化的备选方案。但是科威特投资局从未透露过其计划。威廉姆斯回忆说:“科威特投资局和马林克罗特都非常专业,他们要么什么都不说,要么说的全是大实话。” 波特和威廉姆斯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频繁地讨论。他们同意将尽力作好准备,因为他们知道非常大宗的交易往往有很大的时间压力:留给获取审批、设计对冲战略、审查法律问题以及设计再销售战略的时间都很短。如果能在事前把所有问题都解决,那么他们就可以集中精力根据流动性、风险因素和当前市场准备“正确”的竞价。他们唯一不做的事情是:与任何潜在买方或任何可能与客户交谈的人谈及该交易。高盛对这个交易做了长时间的准备工作,也从未泄露任何消息,但他们偶尔却能听到其他公司的消息。所以威廉姆斯和波特对于他们会接到电话并与其他公司竞争的期望越来越高。 当施罗德公司1997年5月14日来电时,威廉姆斯正在与英国金融服务监管局开会。有一个同事接到威廉姆斯的秘书给他手机打来的电话 因为威廉姆斯没有手机。 “维特说交易开始了,并且想知道你需要多久才能赶到这里。”交易的金额是20亿美元,而不是最初想象的50亿美元,但也是当时最大的交易了。 威廉姆斯离开会议,向同事借了部手机,然后开始寻找出租车。但是当时刚过5点,所有出租车都是满的。威廉姆斯只好朝他认为是正确的方向走去。他给波特打电话,波特正在准备和在纽约的罗伊·朱克伯格、埃里克·多布金和鲍勃·斯蒂尔,以及在伦敦的约翰·赛恩通电话。(塞芬在1996年底退休,因此没有参加。)威廉姆斯最终找到了出租车往办公室赶去,在去金融城的路上他参加了跨洲的电话会议。 威廉姆斯有一项优势:他在可转换证券业务上的经验使得他对于不公开竞价的定价方式有很好的感觉。BP股票在伦敦的收盘价是7.44英镑。整个集团提出了再报价 如果高盛在招标中胜出,应该以7.15英镑的价格从投资者手上购买股份,即4.2%的折扣。威廉姆斯认为7.16英镑实际上就是一样的价格。所以他们将价格提升至7.16英镑。然后威廉姆斯说:“如果我们都认为是715(便士),我们的竞争者肯定也会这样想。如果是715便士,自然报价就是710便士。不过,有经验的交易员不会这样报价,他可能会报710.10便士或者更聪明的是报 710.20便士。如果我们觉得这单生意重要,那么我们就多加点,报710.50便士。这样我们也不至于因为一个便士而失去生意。”多布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价格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接到施罗德电话40分钟后,他们同意以710.50(便士)的价格购买1.7亿万股。彼得·沃尔特给马林克罗特打电话报出了高盛的价格。又过了差不多1小时之后,看起来这段时间很长,沃尔特又给马林克罗特打了个电话,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内部消息。 马林克罗特的回答很警觉:“彼得,你打电话来是想提高报价吗?” 几分钟以后,马林克罗特回电。高盛的报价胜出。 “第二名的报价是多少?”沃尔特问道。按照惯例,要公开最接近赢家的价格。 马林克罗特回答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接近的出价。你确定你们两家没有通过气?”高盛甚至都不知道哪些公司参与了竞标。下一个最高价是710.10便士,在20亿美元的交易中,这是个比一个百分点的1/10还小的差距! 现在高盛获得了1.7亿股BP股份,价值超过20亿美元。可以说 高盛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做。这个头寸太大了,没法对冲。应对市场风险的唯一方法只能是良好的销售。这就是为什么公司计划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下午4点闭市以后才通知客户的原因。4点以后可以开始联系美国的客户,当晚可以联系亚洲的客户。而英国和欧洲的客户可以在第二天一早伦敦开市前联系。 这一小心翼翼的计划的进展也有一些曲折。下午3点,纽约的一名资深合伙人对于市场风险感到不安。他给波特和威廉姆斯打电话说希望尽快启动,因为有些美国大客户的决策者说他们当天会提前下班。波特和威廉姆斯感到应该听从他的建议,他们照办了。也许他们应该向更高层请示,但是他们接受了建议,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去争论。现在问题出来了。尽管他们是通过“非交易所”(不通过纽约交易所)的方式向客户出售股票,法律规定如果在下午4点收市前接触客户,那么专家的簿记本在收市后就将被“锁定”,而之后所有更高的公开报价都应该以配售价格进行发售。这会使折扣看起来丝毫不具吸引力。还有,提前锁定价格将会给市场的投机分子以可乘之机,在当天的剩余时间进行“反向打击”。所有这一切都加剧了失误的风险。 按照指示,不少大单是在美国的当天下午和晚上进行的。剩下的部分在第二天早上出售给了英国、欧洲大陆和亚洲的客户。销售结束前,高盛向全球的500个以上的机构和个人投资者以每股7.16英镑的价格(在扣除汇率因素后,BP的美国存托凭证价格为 11.77美元)销售了股票。在公司内部,专业的交易员们非常自豪,因为在BP这桩史上由独家机构进行销售的大宗交易的不公开报价交易中,他们在完全不知道其他投标人出价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赢得了竞争。 高盛在这次交易中的利润为 1700万美元,并且证明了大宗交易可以以相对资产价格非常低的成本完成。这是一次成功的交易,但是20亿美元的交易只有区区1700万美元的利润确实太少了,但是这也证明了大宗交易的赢利能力越来越低,已经不足以弥补其市场风险了。 22.换岗 在伦敦康乐酒店用胡桃木装饰的安静餐厅里面,约翰·温伯格正在和英国通用电子公司(GEC)的CEO温斯多克勋爵进行会晤。讨论的主题是继任者。很明显,温斯多克不在乎别人说他任人唯亲,他就是想让他儿子来掌管英国通用电子公司。温伯格说他和公司高层谈过了,但是发现这不太容易。“我和我看中的一个人谈过了,他说他不想一个人坐CEO的位子,所以我会任命联合管理人。” 发掘继任者是温伯格最重要的事,他很快选定了史蒂夫·弗里德曼和鲍勃·鲁宾搭档作为固定收益部门的联合管理人。鲁宾和弗里德曼在第一次会面时就很喜欢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同是律师,鲍勃和我有很多共同点。”弗里德曼说,“律师们都通过发问来了解事情并且会系统性地思考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有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他的律师朋友不想再继续做下去了,想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尽管他们俩有区别:弗里德曼擅长通过具体数据掌握所有证据,而鲁宾则主要关注统领全局的观点,他们还是有很多共同点:除了都接受过法律训练之外,他们都有很高的忠诚度,相互喜欢并且信任对方。他们都决意要加快公司步伐使其更具冒险精神、更富创造性以及更赚钱。在经过多年的共事之后,他们建立起了不同寻常的深厚友谊,这对他俩来说都非常重要。他们组合在一起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认定他们将会是公司的接班人。 鲁宾可以兴致勃勃地花费数小时分析各种可能性并得出他对复杂问题的性质的理解。弗里德曼则是能够迅速与客户的决策者建立起良好关系的天才,特别是当客户处于压力之下时。他的关注程度能够让客户看到他对于他们的问题或危机有多么关心。鲁宾能建立起良好客户关系部分要归因于客户对于他精明头脑的认识,没有太多的自我需要和总能以更广阔的视野看待人与事。 他们总是最主要的个人奉献者。尽管他们在与个人和小团队打交道方面都非常优秀,但他们既不是天生的或被训练出来的“好人缘”,也从来没有过管理由差异很大而且还时常有冲突的团队组成的公司的经验。在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是充满激情的领导,通常是在小而且关系密切的团队中工作,而不是五六百人的团队或者五六千人的公司。与此相适应的是,鲍勃·鲁宾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飞竿钓鱼,而这项爱好必须要学会像鱼一样思考。 在好几个合伙人眼里,鲁宾和弗里德曼属于关注于一系列交易的内部人士,但很少承担发展长期关系的责任。两人在上百个个人问题上会提出创造性的解决方案。但是和大多数前任或同级别管理人员一样,他们都不需要发掘在大型团队中获得共识的技巧,即将千差万别的业务和不同团队的人员整合到相互融合的组织性的战略中去。 他们两人有非常不同的管理方法,而且经营方式也不同。比如,他们准备着手进行债券业务的重组,弗里德曼搜集并打印了足足一码厚的资料和财务报告,然后就埋头钻研细节,为了保证自己彻底了解债券交易的方方面面,他还经常细致地对各种问题作出标注以及自行查找各种具体的事实。然后他会和各小组的领导进行核对,他还经常会提出大量的问题并自下而上地进行越来越深入的研究。相较之下,鲁宾则邀请各小组的领导会面并与他们一起发掘看起来是最重要的商业理念和模式,特别是那些正在逐步变得重要的理念和模式,这样他就可以了解业务开发的方式、公司感兴趣的机遇,以及各种情况下的风险。作为他学习的战略,鲁宾以个人方式去了解经理们以及他们的想法和业务,而这是弗里德曼所无法企及的。 弗里德曼几乎就是本能地用角斗士的方式思维,快速、敏捷、积极和充满力量是其最重要的特点,但是他的重点是抵御他们的竞争对手,一对一地在每一次战役中赢得胜利。 就如弗里德曼所说:“我喜欢激烈争论,就像考试一样:你能改变我的想法吗?”鲁宾则不同:他对于在讨论中获胜的兴趣并不比在一场简单飞碟游戏中取得胜利的兴趣大。如此这样,他们可能对事物产生不同的看法。 例如,他们俩都常常开玩笑说要穿上护膝,因为他们经常需要代表公司的某个部门去给客户下跪道歉。有一次,他们在一个沮丧的合伙人请求他们去道歉时表现出了大不一样的反应。这个合伙人说道:“这是个大客户,他非常生气。他要求我们道歉 至少要道歉。”“是他弄错了,”弗里德曼坚持他的一贯做法,“我们知道我们是对的。没必要向那小子屈服,我才不管这客户有多牛呢。” “我去,”鲁宾很平静地说,“他的办公室在上城,我下班回家时路过的。问题不大。” 当鲁宾到达客户办公室时,客户非常生气,他说的话鲁宾都没法听清。鲁宾听着他再次强调重点。这个客户继续发泄他的不满,而鲁宾只是听着。客户解释他为什么这么不高兴,鲁宾继续听着。客户说他希望鲁宾能够理解他而且很高兴他能够听他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反应过度了,但是还是感激鲁宾来他办公室听他诉说。客户说现在整件事情说开了,所以也有了比较现实的理解,他们工作关系可以恢复如初了,也许更好。 鲁宾继续听着,客户说他确实很欣赏鲍勃能够这么快地处理这件事,而这样的事件很可能会使很多人反应过度,并导致交易告吹。鲁宾还是继续倾听。过了一阵子,鲁宾还在倾听,客户终于停了下来伸出手与鲁宾握手,他说:“再次谢谢你,鲍勃。谢谢你能过来听我说说我这边的情况。我确实非常感谢你今天所做的,来听我诉说。现在很高兴,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还可以一起好好地做生意。鲍勃,真是感谢你为了挽救我们的关系所做的一切,我欠你一份人情。你是个王子。”他很热情地与鲁宾握手,并将他送到电梯,微笑着说:“再次感谢你,鲍勃,你真行!” 第二天,弗里德曼问道:“鲍勃,我知道我们开过 创新性地卑躬屈膝 和为工作而拍马屁的笑话,但是你昨天听他啰唆半天鬼话不烦吗?” “他很不高兴,想把他想说的都说出来,而且还要让我们听见,”鲁宾解释道,“所以他不停地说,我在听他说话的时候就在考虑我明天该干些什么事情。对我来说,听他说话完全不是问题。” 负责持续性业务的管理层(所有专业的服务业务都是持续性的)都是日复一日地将公司的业务培育得越来越专业,同时小心翼翼地减少和改正错误。领导们关注于决策性行动和决策本身。鲍勃·鲁宾在领导和管理两方面的才能都非常突出。 “弗兰克,我能跟你谈几分钟吗?”鲁宾跟合伙人弗兰克·布罗森斯(FrankBrosens)一起走出管理委员会的会议室。会议开得很顺利。布罗森斯刚刚做出了一个关于日本股权权证掉期交易的大胆承诺,委员会非常赞同他的建议。布罗森斯自己完成了整个演示,但是作为一个学习过程,他邀请扎卡里·库布里尼克作为观察员出席会议。布罗森斯知道他涵盖了所有的基本点和事实,但是他不太相信鲁宾会对此如此感兴趣,而且在会后立即对他表示祝贺。他猜对了,鲁宾可不是来对他的表现表示恭维的。 “弗兰克,”鲁宾很随和地说,声音很放松:“你和我都知道,尽管库布里尼克很年轻,但是他对日本权证的了解和你一样多。这次你真应该让他来做介绍,给他面对管理委员会进行演示的机会。这样的话,你可能没有功劳,但是,你会变得更高效,弗兰克,一定要记得要和别人分享功劳。” “鲍勃·鲁宾是我最好的老板。”合伙人汤姆·斯泰尔说:“他总是听你说,那是真正的倾听,以便能够了解所有信息和你最好的想法。他对行动计划非常清楚,绝对清楚。他总是很冷静,出人意料的冷静,而且从来不会因为市场或者某个人的行为而发怒,那些不会影响到他。他处理行动计划时非常果断。”在其他人询问他的意见时,鲁宾的回答总是一样的:“你觉得呢?”这样,被问到的人就会回去认真研究并提出他们最好的建议。这也给鲁宾一点时间去考虑并且对如何理解问题进行“最初的预估”。 “不论鲍勃是否同意你的观点,他都会很明确地表示他确实已经理解你想说的观点,即使他最后的决定和你的建议不一样,你个人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因为你知道他明白你所知道的,而且只会知道得更多。”鲁宾最不愿意的就是改变理由充分而且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的行动计划。他对别人希望重新开始讨论他认为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非常不快,有时甚至会很生气。除非事实有了显著变化,否则他总是按照既定计划前进。 在布罗森斯被任命主管掉期交易时,他的部门有一个天才,刚20出头,布罗森斯希望让他来主管公司自有账户的掉期交易。塞芬和朱克伯格疑惑是否应该将此重担交给一个如此年轻的人。“去年掉期业务可不太好。你今年是不是需要自己关注一下这方面的业务? “我对他百分之百放心,他用40%的时间就能干得比我用100%的时间还好。” 鲁宾也插话说:“年龄没有关系。这个时候给他增加责任的话你可以留住一个真正的人才,不然可能就要失去他了。” 这个人就是麦迪奇,它很快就成为高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合伙人 那一年他才27岁。 1984年,随着市场份额从11%跌至9.6%,高盛在企业债券承销业务上的排名由1983年中期的第一名降至第五名,而更具野心的所罗门兄弟公司的市场份额则从16.2%上升至25.8%。公司内部的辩护派人士傲慢地指出:固定收益部门在开始赢利后(当时是通过减少销售人员的佣金达到的)的15年内能成长为公司最赚钱的部门。现实主义者则说那些赢利具有误导性。因为 “赢利”源自两个严重的错误来源:挤压公司作为交易商未能全面参与竞争获取的剩余利润;承受失去像西尔斯 罗巴克公司那样的债券承销业务带来的损失。鲁宾和弗里德曼都决定要进行重大变动:“我们能够看到市场的方向,我们要进行调整。”那已经算是比较保守的说法了。他们决定变革债券业务并且改变一切可以改变的东西,从改变业务理念、模式以及管理者开始。 鲍勃·鲁宾和史蒂夫·弗里德曼有一张时间表。他们非常确信高盛需要变革,就像曾经的两位约翰一样确信。公司可以像一家小型专业公司或大型全能公司那样发展,但是不能长时间停留在一家中型公司的阶段而“身陷泥潭”,这是他们认为高盛当时所处的状态。他们指出,现在再考虑回到小型公司的发展道路上已经太晚。所以现实的策略就是扩展服务和产品,特别是扩展市场,走向国际。他们希望改变发展方向和业务进程,而且他们还想消除怀特黑德和温伯格仅关注客户服务业务的限制,希望增加有规则、有风险的自营交易业务。竞争正在加剧,特别是来自大型国际竞争者和大胆运用资本并愿意承受风险的商业银行的竞争正在加剧。与最有力的竞争者相比,高盛的发展相对比较缓慢、比较分散而且在新观念和业务方面比较保守。他们相信公司各个部门“一切靠自己”的独立传统使得高盛变得效率低下。他们担心“快速追随者”内在的渐进发展模式已经不再适用。他们认为竞争和市场的发展是如此迅速,除了做一个快速追随者之外,公司必须更加富有创造性,更富有进取精神以及更加精诚合作。如弗里德曼所说:“如果我们在创新问题上不能领先,我们就无法获取相应的高利润。”公司内部的战略规划应当识别新的业务机会,比如销售代表制度以及抵御收购等,只有早点识别这些机会,公司才能在竞争中胜出。 公司内部合作的第一步就是各个大的独立部门放弃对本部门最有利的传统业务的关注。“我对于鲍勃的自我否定非常认可,”弗里德曼说,“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讨论具体的收购战略,他总是问道: 怎样做才对公司最有利? 从来没有想过怎样对他本人才最有利。他是最合格的合伙人。” 对于鲁宾和弗里德曼而言,甚至高盛培育客户关系传统的强大力量也被其他人用来当做保守的借口,这正是导致公司竞争力停滞不前的原因。太多员工,特别是资深人士不太愿意指责过去的关系(状况,或利用关系开展业务),或者他们认为那样参与高收益业务,如恶意并购业务、高收益债券、抵押担保和资产担保证券、衍生品以及其他一切承受已知风险以及利用公司资本进行赢利的高成长业务会玷污高盛的名声。这就是高盛作为服务型中介企业向强大的资本型交易商转变的原动力。 弗里德曼回忆道:“我被调来解决问题。公司的表现很不好,很明显有很多事情要做,尽管我曾经梦想赢得全国摔跤锦标赛或法学院的最高奖,或成为高盛的合伙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会成为董事合伙人。那 3个梦想确实很野心勃勃,但是在高盛的责任更是显而易见而且不容推卸的。作为执行合伙人意味着要增强公司的实力,这是一个责任,不是终点。” 鲁宾和弗里德曼对保守思想会恶化成为防守型警惕的认识,以及对公司应更加进取的重要性的理解都是十分正确的。约翰·怀特黑德也看到了这一点,而这也是促使他退休的重要原因。而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鲁宾和弗里德曼意识到的警惕和保守的作风已经根深蒂固,它成为这个公司以团队为中心的企业文化、为公司和机构客户提供服务、强大的赢利能力、良好财务状况、持续而专业的招聘制度、强大的管理团队,以及可以用以创造更具进取心的业务的持续执行力的坚强核心。在很多方面,弗里德曼和鲁宾仍然试图保留以前的传统,他们通过消除部门隔阂、鼓励和认可跨部门合作,并惩罚不愿意合作的行为,将高盛逐步建设成为一个统一的“大一统公司”(one-firmfirm)。 在这一过程中。鲁宾和弗里德曼希望见到的改变有:对于资本金的大胆运用、更多冒险的尝试、根据员工和合伙人的个人表现评估和设定的更具差异性的薪酬制度、各业务线之间更多的合作和互动,以及经营过程中更多地使用计算机。这一切的战略都需要对公司架构和决策程序进行重要的变革。打造强大的债券业务是一项主要的改革措施,但只是改革的措施之一。他们希望高盛能完成彻底的转型。 鲁宾和弗里德曼希望达成的合作在并购和投行部门之间正在进行,这两个领域往往是新生力量的孵化器。公司并购部门的中坚力量是年轻的合伙人 具有领袖气质的杰夫·博伊斯。在基督大学受过训练的杰夫·博伊斯是天生的领导者,他来高盛似乎就是寻找责任感的。他自1971年开始在并购部工作,1977年非正式地掌管这个部门一直到1980年正式担任这个部门的领导。这是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这个阶段的利润也很高。博伊斯有着超凡能力,能通过分析、互动、评估所有可行性以及方法来解决问题。而且,他像一个国际象棋大师一样能够超前对变化的结果进行非常精准的预测 其准确性在某些人看来非常振奋人心,而对某些人来说则是一些无懈可击的、逻辑严密的观点。 博伊斯干得最漂亮的一次是1984年盖蒂石油公司(GettyOil)的股价在彭氏石油公司(PenzOil)提出收购要约后上涨了38%,由80美元上涨至110美元。高盛被盖蒂石油公司聘请来抵御这次恶意收购。利益冲突和盖蒂石油公司的内讧以及出现在公司董事会上的不愉快使得整个局势非常复杂。一个董事与彭氏石油公司联合发起了这次恶意收购。受盖蒂石油公司影响的董事会成员认为应该接受如此优厚的收购条件。博伊斯,尽管是在场的人中最年轻的,但却是并购经验最为丰富的一个,他的看法却不一样。盖蒂石油公司雇用高盛保护股东利益,而博伊斯则代表公司谨慎地确定价格在什么样的区间内才最公平。年轻而又精于分析的他非常自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他很确定高盛的团队对每个因素和每种可能性都作了严密的分析并且得出了慎重而合理的结论。博伊斯解释说公司的剩余价值很明显高于出价。尽管当时只有彭氏石油公司出价收购,他坚持说如果允许高盛到并购市场上寻找买家,他们能够找到更高的出价。所以,合理的决定就是拒绝彭氏石油公司的要约。一些人认为在时间如此有限的情况下拒绝彭氏石油公司的要约是非常不现实的。尽管他因为这些三四十岁的董事对他的判断和分析提出挑战而越来越孤立,但是博伊斯不为所动。 紧张气氛在升温。议论也越来越多。博伊斯仍然坚持己见。 最后,新来的董事,特别是那些有着很多商业经验特别是并购经验的董事们发火了:“年轻人,年轻人就是没有经验,我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是桩好买卖。我们应该接受这个出价,马上!” 博伊斯仍然坚持。他是高盛精确判断的代表。 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根据法律,博伊斯和他高盛的团队只有10天时间去获取更高的出价。但是博伊斯很坚定。结果,4天以后,在高盛找到数个潜在买家后,得州石油出价130美元,这几乎是给每个股东增加了20%的收入。最后成交额为110亿美元,这也成为史上第二大并购案。 在他60岁的时候,约翰·温伯格已经在银行家中有着很高的地位,享受着个人的成功;和那些最主要的客户进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交易;赚取大量的费用;接受越来越多的对他成就的认可;享受来自客户和其他合伙人的爱戴。在将他的时间和精力统统贡献给高盛之后,他在工作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爱好,甚至没有业务之外的朋友,所以很容易理解温伯格没有马上离开他领导的公司。温伯格认真地将他挑选的继任者鲁宾和弗里德曼带上任,确认他们的能力以及他们能够胜任对公司合伙人以及很多主要客户的组织性领导。这需要时间,同时他们也有许多重要工作需要完成。 在高盛快速改变业务和做出重要战略性决定的时候,温伯格仍然领导着公司。这些决定,也可以说是关于 “不”的决定:不做给很多公司带来灾难的过桥贷款;不改变公司关于不作营利性恶意收购以及不做水街的“秃鹫基金” 政策。尽管温伯格很多保守的决定都是明智的,但是随着市场的转变,这些决定后来就显得过于保守了。在债券被分为高级、中级和垃圾债券的年代,温伯格仍然对垃圾债券 后来被称为高收益债券 不太感冒。可以理解的是他也慢慢地认识到债券资本市场和公司融资业务的迅速变化,这些变化的原因是保险公司和债券型共同基金由于其投资组合设计多元化而开始愿意接受风险和收益都较大的单只债券。 温伯格相信领导权的顺利交接将是他事业的一个顶峰。他想他已经让他的继任者按照正确的步骤把该做的做完了,将他俩培养成了联席领导人。在1985年8月宣布鲁宾和弗里德曼自12月1日起成为固定收益部门的联席领导人时,他说:“他们能力超群,非常有天赋,我们还有很多有天赋的员工。”温伯格还没有准备退休而且几乎还没有准备好宣布他的继任者,尽管大家都猜测最后会是鲁宾和弗里德曼(鲁宾当时已经在公司工作了19年,弗里德曼工作了20年。)温伯格继续他有保留的赞扬:“史蒂夫和鲍勃都没有在固定收益部门干过,但是他们是非常好的组织者而且会与部门的其他精英们一起成长,而将来的领导人可能就来自这个部门。” 温伯格把这次宣布作为推出两人的长久计划的一步,他对于在之前的5年里在公司的发展过程中给予他俩越来越多的权力以及在这个过程中富有远见地奠定高盛行业领导地位的计划的效果感到很骄傲。但是鲁宾和弗里德曼并不这样想。 他们认为,作为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的中介,高盛需要扩大其服务范围并在市场全球化的同时在主要区域市场建立领导地位。在高盛发展的过程中,它的经济和赢利能力都会上到新的台阶:即从经纪代理上升到承销人员,从交易员上升到管理经纪人,然后到董事合伙人,最后到资金雄厚且能承受风险的独立交易商。每个台阶的天花板就是下个台阶的地板。作为领导者,鲁宾和弗里德曼需要设定概念性的框架,他们鼓励和奖励为了提升公司组织性动力而作出一系列变革的具有进取精神的领导。“约翰·温伯格对于战略计划不感兴趣,”约翰·怀特黑德解释道,“所以史蒂夫·弗里德曼和鲍勃·鲁宾在业务方面固守公司的预算和计划并且按部就班地管理着公司业务。” “没有人选择或任命我们去掌管债券业务,”说这话的时候弗里德曼好像忘掉了约翰·温伯格的重要角色,“没有人任命我们:实际上我们是在发现问题之后自我任命。没有人选择让我们领导公司。但是我们实际上已经领导公司了。我们看见哪些工作需要做,我们就做了。我们在被正式任命前已经担任公司事实上的首席运营官好几年了,鲍勃和我成为公司的联合领导是自我选择的结果。对于债券业务,我们迎难而上,一边前进一边作着临时准备。我们尚未突破重围,而且还希望理解每个人的观点和角度,这样采取行动的时间就会太过漫长,特别是我们有时候还需要迂回前进,因为约翰· 温伯格那些人还需要我们的报告以便了解进展情况。”鲁宾和弗里德曼都确信需要采取较为激进的组织和战略改变,但是温伯格却不是特别赞成,特别是当他看到其他公司因为改革而面对大额“必要的”损失时,他更加不确定了。 每个充分发展的组织都是相互贯通的,但是如何招聘和训练那些不同性格的人使他们能够重新适应是一个挑战,特别是当目标是将新组织变得不同寻常和更好时。 一个可能的方式是提高在岗人员的素质。弗里德曼和鲁宾没有时间按部就班地工作:他们现在就希望进行重大的改变,特别是固定收益部门。 对于高盛来说,突然的变更、转岗和降级都是新鲜事物,所以当两名资深合伙人突然被转岗时,很多人感到震惊。埃里克·希因伯格在当了14年合伙人之后被调任到公司债券部门做负责人,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伦敦的罗伯特·马克斯韦尔和约翰·吉列姆身上。领导公司承销部门21年的合伙人吉列姆被仅有两年合伙人经验的纳尔逊·阿班托取代。希因伯格被惊呆了,只能说:“我最好什么都别说。”而其他人则在想:是时候了。弗里德曼是这么说的:“如果保留年纪大的合伙人会阻碍那些优秀年轻人的发展,这样公平吗?符合我们对于精英们的承诺吗?” 当公司以过于激进的价格战胜所罗门兄弟赢得生意而不得不持有上亿美元的库存证券时,吉列姆遭到了挖苦:“历史会告诉你我们太激进了,”顽固不化的阿班托说,“我因为太激进而感到罪恶。”在鲁宾和弗里德曼的领导下,公司的债券业务由避险、最低限度使用公司资本、提供深入的客户服务向大胆使用公司资本承担风险的高赢利方向转变。 债券业务的革命需要与公司内部的变化相得益彰。比如后台过时了,而且没有被整合进公司的运营中。信息部门被要求开发新的子系统,在工作一年之后他们被告知:“这个我们不能用。业务改变了,我们的业务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弗里德曼开始为公司每年约为5亿美元的庞大IT开支寻找原因。他一开始与很多IT经理见面,很快就得出结论:“其实很明显,IT必须和业务直接整合,高盛必须在产品线经理的层面上计算出成本和价值的比例,这样,当经理决定他需要什么样的价值时,成本自然也归他出。” 弗里德曼负责处理关于由他和鲁宾设计的固定收益部门的薪酬制度的投诉,这个制度的目的是找到使各个单位更具竞争力的方法。 如果操作得当,债券销售人员的收入可能大大超过投行人员。因此有投行人员向弗里德曼投诉。他们得到的回答是:“没错,他们比你挣得多,有些人比你挣得多得多。那有两个原因:第一,他们都是非常聪明的人,工作也很努力。第二,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职业发展路径和你不一样,他们有可能成为合伙人。所以,除非你认为债券销售员的工作比你的好,否则别再拿这个说事儿了。如果你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觉得他们的工作更好,告诉我,我会立即安排你去债券销售部门面试。”怨声马上销声匿迹。 弗里德曼和鲁宾动作越来越明显地想迫使温伯格交出公司的管理权,而温伯格也开始考虑他担任公司高级合伙人是否太久了。在确定必须迫使温伯格交出指挥棒后,弗里德曼和鲁宾去见他。弗里德曼回忆道:“我们直截了当地对他说,如果他决定留在公司,那我希望他知道这意味着我会离开,因为我一直希望能够早点退休,以便开始第二次职业生涯。我不希望等到他70岁之后再掌10年的权。那太浪费我的时间了。” 1990年12月,鲁宾和弗里德曼正式成为联席资深合伙人和联席CEO,而温伯格则成为资深董事会主席并继续为主要客户的大项目工作。鲁宾和弗里德曼会共同担任联席CEO三年。 他们共同推进符合他们战略需求的组织性变革。部门的独立性被打破,公司内部的不同小组之间也有了更多的合作和互动。为了适应公司要求对计划和结果承担责任的重要趋势,各部门领导的独立性也被削弱。弗里德曼说:“只有当很大一部分人被吸入进来在共同目标、相同标准以及相同利益下的相同业务中一起成长,才容易形成强烈而一致的企业文化。随着公司人员的增多,特别是忠诚度、经验和优先权的增多,团队合作的概念变得越来越重要和富有挑战性。” 为了增强公司的赢利能力,有一个变革是鲁宾和弗里德曼觉得有必要实施的,他俩找出对建设性改变没有耐心的优秀人员,将他们提拔到关键位置以便能够让整个团队跟上他们的节奏,消除对于现状的不满。弗里德曼和鲁宾坚持要将他们所有建议拿出来讨论并鼓励争论 让资历较浅的员工先说,这样他们就不容易和上级起冲突,而上级则可以在了解下级真实想法后再提出他们的见解。他们相信深入和公开的讨论能够使作出的决定获得更多支持。 他们通过提前讨论并作出决定来领导权力更大的管理委员会 这意味着他们把握着主动权。而他们则通过管理委员会对公司进行领导和控制。他们聚在一起讨论每一个复杂的问题,厘清问题或决定背后的基本事实,然后找出最佳战略和最有效的执行方式。 弗里德曼回忆说:“我们先在私底下达成协议,然后再把它拿出来。如果我们有一个人对某个决议特别有意见,我们就先把那个强烈的意见搁置下来。如果我们双方对某个决定都有强烈的意见,我们就会采取较为保守的方法。鲍勃和我从来都没有过争执。我也不记得我对他动过气。我们都会问同一个关键问题:我们怎么做才是对公司最有利的,也是最赚钱的?同时,我们认识到所有成员都拥有可采用的信息和见解 尽管它们可能不一定都有价值。”他们尽力使委员会成为讨论和决策的论坛,而非仅仅是一个批准机构。 尽管弗里德曼和鲁宾相信他们从来都没有强行推行过主张,一直觉得他人的见解是有用的,而且所有的讨论都涵盖了应有的变数,但是委员会的其他人却认为他俩将各种事件搬到委员会来只是为了获得认可而已。弗里德曼和鲁宾都认为应当提高容忍度:如果演讲人在重复自己观点上花费的时间太长,大家在打断他说话时最好用这样的语言“这是我们第1次听到你第3次重复你的观点”。对于各部门领导生硬的提问也被认为是对约翰·温伯格将权力下放给不同业务线和不同区域经理的开放、自由风格的剧烈变革。有些与会者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合伙制度下的正确程序。 为将他们的决策焦点表现出来,鲁宾和弗里德曼说:“如果我们认真地阅读了你们关于建议的内部文件,就不需要任何演示。”这使得有些投行人员没法在每次讨论一开始时就使用扣人心弦的演示以形成决定性框架并取得会议的主导权。 鲍勃·斯蒂尔回忆道:“鲍勃和史蒂夫认可一样最重要的因素:大脑。他们总是寻找最聪明的人。”但是这种仅仅对智力的关注不是每次都正确的。而另一个合伙人则回忆道:“史蒂夫和鲍勃都非常理性,但他们忽视了人性的有些方面也很重要。”会议中越来越重视知识的力量,而且当弗里德曼和鲁宾向被弗里德曼称为“战略和战术动力”和零缺陷的方向发展时更是越来越明显。塞芬回忆道:“由于决策会议的目的是处理非常复杂的事件 只有最棘手的事情才会拿到会议上,鲍勃·鲁宾在会上一次次地提出具有洞察力和杀伤力的问题,这些问题你巴不得别人不要问。鲍勃的特长就是知识面广,执行经验丰富以及具有将事物概念化的能力。那太不可思议了。他对于发生的事情得及其原因把握得极其准确,但是在处理情绪或与其他人合作方面就不那么在行了。” 弗里德曼外在的自信和与他内在的不确定掺杂在一起。比如,他可能会担心极小的细节,甚至对拜访客户后的感谢信也逐字斟酌。有一个无法忍耐的合伙人脱口而出说:“史蒂夫,高盛是个大公司,你还有好多要紧事要做。赶紧把那封该死的信签了吧。”有一个成员看起来经常过于明显地在每次会议中和刚结束时不停地表达他对弗里德曼言论的欣赏,管理委员会的一些其他成员对他的行为感到很吃惊。有一个合伙人回忆道: “管理委员会由12人组成,他们可以分为史蒂夫派和鲍勃派,鲍勃那一派有9个人而史蒂夫那一派只有一个人 汉克·保尔森。”汉克·保尔森是芝加哥发展势头良好的投行业务部门合伙人。弗里德曼将保尔森对他的赞同看做是他俩有着共同的目标、作为银行家的相同经历以及相同思考模式的表现。他们几乎随时准备好了就日程安排中的事项进行讨论。保尔森已经习惯在周末的时候往弗里德曼家里打电话。这些对话将两人逐渐拉近,使他们之间的友谊更为深厚。 在弗里德曼和鲁宾展望的未来中,随着高盛的全球化发展,高盛会面临巨大的机遇,但是必须采取更为激进的措施。否则,最好的业务就会被那些精明和强悍的竞争对手夺走,境内的竞争对手有摩根士丹利、所罗门兄弟、雷曼兄弟、第一波士顿以及美林等,国际上则包括华宝、摩根格林菲尔 、施罗德和野村,大型银行则有花旗、摩根大通、德意志银行、住友、汇丰和大型的瑞士银行等。尽管大多数商业银行会犯这样那样的错,但是有些银行肯定能赶上来。它们有非常有分量的资源 巨大的资产负债表,良好的公司和政府客户关系,军人般的雇员以及本土优势,这肯定能让它们成为更强大的竞争对手。 公司的慎重、决策延迟以及折中都是问题中的危险部分。就在弗里德曼和鲁宾对战略性决策的迟缓感到沮丧时,他们促使部门间打破独立运作的努力使公司的内部沟通和竞争力都得到了加强。这个变革依赖于大家把具有可行性的信息积极地传递给相关的人;组织内 “没有秘密”的多方共享的文化和广泛的沟通;格斯·利维时代的扁平化管理;以及公司为方便每个人的联系而提供的技术支持。即使是在周六和周日,对于每个合伙人来说,每天有上百条信息来往是非常正常的,无论发件人和收件人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而及时和当天回复则是强制性要求。 弗里德曼和鲁宾相互之间的沟通非常畅通。就像怀特黑德和温伯格为了防止别人在他俩之间挑拨离间,定下的明确的政策:“如果你要和我们其中的一个说,那么你就是在和我们两个说。我们需要让对方全部知道。”如果头天深夜有人对他们中的一人提出问题,第二天一早很可能是由另一人来回答。正如弗里德曼回忆的那样:“我们不希望任何人在我们中间插一脚。我们俩亲密无间,那是因为我们必须这样。但是当别人认为我们过于激进叫我们杜宾犬时,我觉得很不舒服。” 作为董事合伙人,鲁宾和弗里德曼必须非常积极地维护和全球主要客户的关系而且还需要对他们在全球市场承担的风险有很好的理解。所以他们俩都频繁出差,分别应对关键客户。弗里德曼解释道:“我们采取的是一人在家,一人出差的政策,因为我们认识到两个人合作和关注会使公司所向无敌。”他接着开玩笑地说道:“我们平等地划分市场和客户,我很高兴选择了巴黎。” 鲁宾和弗里德曼希望让高盛为客户和潜在客户提供服务的广度和深度都能够独树一帜,所以他们在全公司启动了一项具有领先水平的关于合作的“360度”个人表现评价制度。每个人的评价都来源于部门内外与他一起工作的每个人。他们还建立了“交叉评分”的评价制度,由其他小组的经理对本组人员进行评估以保证公司上下一致的客观性。“在360度评估制度下,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对于其他人表现的评价是有意义的,所有的事情每年都会摊开来看两次。”弗里德曼回忆道,“每个人都被引导着一定要表现他们的优势而不要暴露弱点。”传统上由不同部门领导承担的对业绩评估和薪酬的控制对鲁宾和弗里德曼来说非常重要。集权带来了连续性,也能嘉奖公司内部的集体协作,同时削弱了各个部门大头的权力。弗里德曼回忆道:“我们需要对人员的评估进行控制以驱动公司前进。” 弗里德曼认为薪酬方面还可以有更多的差异性以达到更强的纪律性和责任心。而公司对此进行整体控制比各部门单独进行控制要好。弗里德曼解释说:“就薪酬来说,公司对达到最大和谐的兴趣开始超过对僵化评估的兴趣,所以给个人的酬劳基本上接近他们的期望,因此他们很收敛。”弗里德曼指出问题的一个根源:“如果评审人员有50个人等着他去评审 当然,这并不常见,那么他需要快速地浏览这些资料才能完成工作,即使其中可能有一些人的职业生涯已经危在旦夕了,他们也有可能发现不了。这对个人的职业生涯来说不公平,我们需要给员工准确的反馈。”弗里德曼和鲁宾准备强制推行客观评判,以避免任人唯亲。这一决策要求每个部门的领导对其员工一年进行两次评估,将他们分为4个等级,等级的划分将反应到薪酬等级上 甚至部门领导也反对:“但是我都找不到第4等的同事。”在最后一等的员工很可能被辞退。如果一个员工连续3年或4年都被划为末等 有时被人称为“第5等”,他极有可能被辞退。 在过去,合伙人中的大部分人常年拥有相同的份额。这种情况不会再有了。在第二次两年评估之后,以业绩为基础的差别产生了作用 合伙人知道其他人的份额。合伙人份额间的差距变得越来越明显,合伙人越来越频繁地要求取消合伙并只承担有限责任。 弗里德曼确信自有资本投资是非常赚钱的业务。高盛具备将其自有资本、企业融资专业知识、大量的企业资源、对企业和行业的深入研究能力、机构投资者关系以及通过私人客户服务业务获取富有个人客户等优势结合在一起的理想优势。通过其与成千家可能考虑拆分和剥离业务的客户公司高管人员的良好关系,高盛可以获得客户在操作业务前第一通电话的业务优势。但是启动自有资金投资并不容易。 “让公司开始第一笔投资真是麻烦透了。”弗里德曼回忆道。他当时想往科尔伯格 克拉维斯(KKR)的第一笔基金里面投入600万美元看看私人股权投资到底能有多成功。反对力量很强大,有些合伙人说“我们可不愿意支持别人的业务”或者 “自己去设立基金去吧”(弗里德曼之前曾经试图从高盛提前退休建立他自己的基金,后来离开高盛后他确实成立了私人股权投资基金)。对于“科尔伯格 克拉维斯将我们视为竞争对手”的抱怨,弗里德曼回答道:“是的,但是他们会习惯的。”“最后,我们投资400万美元从洛克菲勒手上购买了报纸业务。至少,我们开始了。”弗里德曼说道。 正如弗里德曼回忆的:“对于私人股权投资,最关键的是有汉克·保尔森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投资银行家,也是投行服务部的联席管理人,他负责监控和领导并促进该私人股权投资部门的业务成果与投行业务盈亏的结合。如果我们对我们的投资者技巧感到满意而且有最好的项目来源,我们的整体竞争力就会增强。但是如果我们需要最优秀的项目,那只能来自我们的公司客户,而且这意味着我们需要投行服务部的同事们为我们工作。一旦我们能够适当地搭建系统,我们就会成为拥有优势地位的投资者。” 弗里德曼私人股权的提议几乎没有获得任何积极的支持,反倒是有不少反对声音,这正印证了他关于“让一个好主意获得认可比获得一个好主意难多了”的说法。但是在私人客户服务部门的融资支持和高盛3亿美元的承诺下,高盛资本合伙人(GSCapitalPartners)一期于1991年成功融得10亿美元。在高盛另外3亿美元的承诺下,高盛资本合伙人二期在1995年又融得了17.5亿美元的资金。投资回报证明了公司的能力,甚至更多的资金也能融到,高盛在私人股权投资方面越来越成功。 1994年,拉夫·劳伦的私人公司以1.35亿美元的价格被收购,而到3年后IPO的时候,投资价值已经翻了3番,达到了5.79亿万美元。毋庸置疑,对于私人股权投资的热情与日俱增。 就在弗里德曼对房地产的兴趣驱使他对这个行业的驱动力量进行研究时,公司的专家告诉弗里德曼获得重要办公大楼生意成功的关键是要有大租户。“作为有众多员工、许多设备、交易大厅的特大特殊空间要求,以及能够接待众多来访者的地方,高盛本身就是大租户。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把经济利益让给开发商呢,我们可以自己留着啊,既然我们能找到大租户,我们自己,我们应该拥有自己的办公楼。”弗里德曼回忆道。公司从俄亥俄州一个开发商手上买下百老汇大街85号的总部办公楼并将其修建完工就是遵循了这样的思维,并在乔治· 多蒂(GeorgeDoty)的建议下进行的。完工之后,大楼被整体出售给大都会人寿然后由高盛回租 这期间高盛拥有100%的营运控制权,包括零散利润。 在90年代初期,公司也在伦敦金丝雀码头 认真勘察。伦敦商业地产的出租在传统上都是长期租约,而且每5年按照市场价格进行调整。规避价格上涨风险的唯一方法就是自行购买写字楼。作为负责各种行政事务的董事合伙人,弗雷德·克里门达尔参与了两宗金融城地产的竞价并以高价胜出。每日电报公司将其庞大的印刷业务搬到了伦敦的多克兰大街。如果在新年前能够完成交易,那么每日电报位于舰队街的海绵状大楼在圣诞节那一周就可以腾空。空出的地方用于修建新办公楼非常合适,因为其所处地段位于全球闻名的彼德伯勒区。出于税务原因考虑,克里门达尔很快设立起一家位于海峡群岛的公司并买下了该处房产 不过由于当时并未获得管理委员会的批准而遭到批评。该交易非常成功。 不过,机会仍然不那么具有吸引力。就如弗里德曼回忆的那样:“我可以预见到2010年的金丝雀码头将会是非常好的物业,但是在作出决策的时候仍然存在许多问题:你现在看到的任何商店和公寓在当时都不存在,交通也很差,我们对该地段极其不熟悉,由于没有地铁,而且交通灯都还没有安装好,甚至我们到达那里都花费了很长时间。而且,作为合伙制的企业,我们在税务方面还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因此,管理委员会没有通过那个项目。”无论如何,高盛的自有资本投资 不仅仅是建筑物上的投资,的确在高盛内部风头正劲。 鲍勃·鲁宾看到了无数的以自有资本进行交易的高收益机会,也很清楚交易中更大的风险是时间,交易商必须拥有能支持长期且有耐心地等待结果的资本;就像凯恩斯所观察到的那样,市场维持“错误”的时间会长于投资者等待的时间造成“赌徒破产”的现象。如果高盛的目的是追求最高利润率的自营交易机会,那它必须接受突然而且不规律的赢利或损失,而这正需要非常耐心的资本。 作为自营投资者,世界上的其他金融组织很难获得如此多的业务机会。公司的客户关系网络具有强大的优势。但是对自有资本投资和并购业务来说,高盛的合伙人在资本上的确是一个不利因素。优秀的投资需要很多年才能够成熟,但是合伙人每年都要对其表现进行衡量。自营投资的风险可能集中在投资的早期,但是回报却都是在后期才能获得,这与合伙人制度的时间表无法吻合。解决这种错配的方法之一就是使用“记录时间的记账方法” (datedaccount),也就是说进行投资的合伙人在任何时候均可享受投资回报而无须考虑回报的时间。 但是这不是弗里德曼和鲁宾所要的解决方法。他们都是技巧高明而且经验丰富的防守型选手,对于风险和未知性的警惕性很高而且善于防范。对于他们来说,更多资本承诺的组合和对于流动性的更多需求是非常直接的管理问题,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案,那就是很早以前由弗雷德·克里门达尔提出来的公众持股计划。 随着越来越多的公司上市,或者正在采取行动,小心翼翼的约翰·温伯格已经准备好研究这个问题,但是没有作出明确的承诺:“你认为我想上市?不是我!”温伯格和其他一些人花了数年反复考虑IPO 以及如何使合伙人精神发扬光大,而弗里德曼和鲁宾很快接受了这个主意。1986年12月,他们代表一致同意高盛上市的管理委员会向合伙人们做了一次失败的演示。在周六早上的会上,作为广泛公认将成为下一代领导的鲁宾和弗里德曼提出了他们的观点,他们表示公司今后的机会就是成为强大的交易商以及私人股权投资者,并解释了为什么公众持股能够使得公司获得更丰厚的利润。 现在回头看看,那些参加演示会的人认为周六早上的演示会不是很成功,因为它出人意料的无力而且很不专业。最重要的原因是事前合伙人们根本没有时间对IPO进行思考,所以合伙人对这个复杂的问题以及它今后对整个组织和文化带来的影响没有进行足够的理解。在高盛,合伙制度在人们心目中,特别是在合伙人心目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大多数人相信公司的合伙制度会永久存续下去,而合伙制度正是公司持续成功的力量源泉。 每个人都能看到IPO能让资深合伙人快速致富,而对于在一周之前才成为合伙人的37位新合伙人(这一数量是之前合伙人数量的两倍)来说却非常清楚,他们很少的那点股权将被冻结,在未来的10年或者15年间,他们只能作为在任合伙人获得极少的一些财富。(鲁宾在研究这件事情的后果时,甚至觉得新任合伙人在IPO 后将会有更多收益。)资深合伙人受到了照顾,因此他们保持沉默。不同的群组提出了问题。有些人对于他们积聚的财产将会曝光感到担心。投资银行家在其业务中没有对大量永久资本的需求,而且对将大笔的自有资金投入交易业务也不感兴趣。随着会议讨论的进行,对失去前辈合伙人多年培育而且希望能够代代相传的合伙人制度将面临的风险,合伙人的情绪逐渐高涨,甚至有人悲愤落泪。反对的声音如此强烈以至于到了放弃准备IPO的地步。但是鲁宾和弗里德曼都决心改变高盛的结构、战略、运营、激励机制和控制体系,并投身于公司的国际化发展、承担风险、运用技术、加强纪律和对资本的运用。 约翰·温伯格选择坐在和管理委员会距离比较远的位子上,可能从表面上也说明了他对这个建议不支持,在台下的合伙人听众们都知道如果上市的话他的股份价值会超过1亿美元。周六晚上没有作出任何决定,按照惯例召开的晚餐舞会在索斯比举行。 周日早上,在会议重新召集以前,新晋合伙人聚在了一起。如果他们同意,他们能够以37票阻止决议的通过。史蒂夫·弗里德曼随后到场。他非常生气,并坚持说不应该有任何利益集团来阻止决议的通过,每个人都应该自行以公司整体利益为标准进行投票。“你们不需要把自己当做特里莎修女,投票是应该考虑个人的利益,但是起码有一半要从对高盛最有利的角度考虑吧。”新晋合伙人们被吓住了:他们知道弗里德曼特别支持IPO,而且他们还知道他们的合伙份额将来会由管理委员会决定。 执掌投行服务部多年,而且为他弟弟提供过很多无价建议的吉姆·温伯格站起来就忠诚的管理和合伙人的职责范围讲了一段话。他认为上市的建议毫无疑义。现任合伙人有责任把他们继承到的传统作为管理经验传授给下一代。另外,他没有兴趣阅读报纸上关于合伙人收入的文章。对于很多人来说,这说明约翰不太喜欢IPO这个建议。就如吉姆·温伯格以前经常做的一样,他获得了合伙人的同意。不需要再投票了。 有人认为,随着对IPO的反对,关于合伙制度的传统价值观应该得到加强,合伙人将更加投入地参与公司的建设。有些人相信全球化的战略获得了认可。还有一些人担心贪心的精灵已经被从瓶子里放了出来。而对很多人来说,从住友注入资本说明战略成长和国际扩张所需的资金不一定需要通过IPO来解决。其实根本无所谓。高盛的合伙人们在心理上还没有作好高盛将成为公众公司的准备。 当公司不上市的决定公开后,鲍勃·鲁宾对全公司说:“作为公司的合伙人,我们不是公司的拥有者。我们更像承担诚信义务和发展企业文化的人。我们确实不认为我们有权出售高盛。” 1992年12月11日,公司通过电子邮件召集所有能到会的合伙人参加在百老汇大街85号的15 层会议室举行的临时会议。高盛的合伙人当时认为鲁宾和弗里德曼可以执掌公司5~10年。 没有人会想到克林顿最后会当选总统。10天以前,被任命为国务卿的沃伦·克利斯托弗给鲁宾打来电话希望他出任财政部长。但是鲁宾说华盛顿对他而言太陌生,而且觉得劳埃德·本特森相关经验更为丰富,他才是最佳人选。后来克利斯托弗和其他人促成了鲁宾去白宫担任经济政策协调职务。 “我可以问问一些非政府人士的建议吗?” “比如谁?” “嗯,我想知道史蒂夫·弗里德曼怎么看。” 在参加完阿肯色州一个长长的会议之后,从未想过要去华盛顿而且也不太熟悉克林顿的鲁宾要去华盛顿了。第二天一早,当他回到纽约时,他直接去高盛和合伙人们会面并告诉他们他的决定。他非常疲惫,而且饥肠辘辘。 从小石城到纽约的飞机上,他写下了所要讲的内容,然后在早饭时对他的团队讲话。他非常正式而又充满激情地表示他非常珍惜在高盛获得的经验和友谊。但是对他的合伙人们来说,他显然已经将他的个人重心转移到了华盛顿。 史蒂夫·弗里德曼现在变得比较孤单了。合伙人们敦促他任命有能力的人分担领导全球的职责。对很多人来说,失去鲁宾的意义远远超越失去一个商业领导。这种失去是精神支柱的垮塌。 斯泰尔说:“对我来说,脑海里高盛合伙人制度的一幅固定画面就是鲍勃·鲁宾和慕钦,他们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站在交易大厅,静静地谈话,谈论市场和一些他们将要实施的主张。那是早上7点。为什么每天一大早他们就如此深入地进行讨论。因为那正是他们想要做的事情。而那也是高盛所有人一直以来的做事方式。我在摩根士丹利也干过一段时间,那里的人都将他们的工作当成个人行为,那是他们可以做和做过的事情,但是在高盛,它的内涵更丰富,它是一种生活。” 在过去,公司对于专业人员的招聘是非常清晰的:几乎不会横向招聘,这样的政策使得在公司工作的人不会担心他们会有竞争对手。人们一起工作得越久,他们之间的相互理解和沟通就会越好。这些年来,这个规则已经多次被例外所打破,几乎不能再称之为规则了。国际化是变革的动力,就像向债券业务的转移、收购本润,以及高盛资产管理业务的扩张一样。 在内部没有合适候选人的情况下,只能从其他组织招聘核心人员。来自库帕斯的乔治·多蒂负责管理内部行政事务。来自保诚保险的克劳德·巴拉德则开始带领不动产业务的新队伍。吉姆·温伯格则是在欧文斯科宁玻璃纤维公司工作了15年以后加入公司的,当时是约翰·怀特黑德给他电话说:“我们正在招聘优秀的人才加入我们的投行业务和开发企业客户关系。这最适合你了。”来自所罗门兄弟的迈克·莫塔拉领导着按揭业务。西蒙·罗伯逊来自克莱沃特-本森。西尔万·赫菲斯来自罗斯柴尔德国际投行,负责法国的投行业务。1993年,刚刚结束在纽约储备银行9年工作的杰拉德·科里根在其52岁时加入高盛,掌管公司的国际咨询集团。 横向招聘不像它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就像一位银行专家解释的一样:“当你成长得太快,开始横向招聘,你就会犯错误了 招聘提拔错误的人。这些人被称为公司内部的敌人 别人不愿帮助的人,别人不愿接触的人,甚至惩罚这些坏人都会对公司造成伤害。你只想聘用那些能干的外来者,但是他们通常需要忘掉他们在前一个地方的工作习惯和工作方式。这几乎决定了他们肯定会不一样。再加上他们对我们的人员和工作方式不熟悉,出问题的概率非常高。而当他们强烈的独立个性碰到依靠团队合作和内部沟通的公司文化时,出问题的概率会再次升高。他们需要对团队和公司负责,对我们负责而不是对我。” “从其他公司转入高盛通常是非常困难的。”合伙人朱·马基哈拉说,“学会在其他公司如何取得胜利之后,典型的横向招聘是为了达到盈亏权力和责任,但是这会与高盛的团队价值观冲突。”通过横向招聘进入高盛的肯·威尔逊作了个比较:“如果你开展一个个人英雄式的项目而且还失败了,你会陷入双重危机 一个是失败,另一个则是试图靠单打独斗获得成功。在所罗门兄弟,很难让合适的分析员或产品专家去亚洲工作。但是在高盛,很简单,搭下一班飞机去亚洲工作就是标准的操作程序。这样的公司才是会赢的公司。” 23.转型 多年以来,华尔街的交易员和专家的关系非常疏远,两个团体都非常骄傲,既不相互尊重也不喜欢彼此:双方都认为对方知道的事情无关紧要;对方对事物的理解没有意义;对方所做的事情毫无价值。但是在一次知识界的历史性变革当中,由强大电脑和广泛数据库所支持的僵化学术金融数量模型与华尔街交易员的创造性结合在一起,成为非常强大的组合。这个组合改变了一切。最主要的变化因素是金融衍生产品的开发。不同种类的衍生品交易非常活跃。从数量上看,短短的10年里,衍生产品交易发展成为在传统现金市场中占有显著位置的业务。他们还将以前被割裂的市场和货币“连线”成为覆盖所有证券、货币,以及时区的庞大且相互联系的全球市场。 学术界与交易员们的第一次联系发生在20世纪70年代世界银行的“臭鼬”工作组里。在世界银行的司库 善于打破常规的尤金·罗思伯格的领导下,该小组将世界银行变成了全球最大和最具有创新精神的借款人。罗思伯格的目标是降低银行的借款成本。他的战略是通过创新来节约成本。因此他招募了像马克·温克尔曼这样富有大胆创新精神的理性主义者进入他的臭鼬工作组。 1977年,马克·温克尔曼从世界银行被招聘到高盛固定收益部门进行金融期货和国债交易。(短期国债期货和长期国债期货分别于1976年和1977年开始在芝加哥商品交易所进行交易。)高盛固定收益部门的人都不了解期货,所以温克尔曼与其他离开世界银行的人一起开始想在这项看起来肯定会蓬勃发展的全新业务中大赚一笔。不过即使是最积极的乐观派也会因为这项业务连续几十年的爆炸性增长和发展而目瞪口呆。不断增长的期货业务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并为高盛带来了一系列的赚钱机遇。 由于金融期货在当时还是非常罕见的金融工具,人们知之甚少,尽管它与几乎毫无风险的政府债券相关联,仍然经常被错误定价。这就为做空期货或相关政府债券以在经常被错误定价的利差之间进行各种无风险的掉期交易提供了机会。由于有十多种不同但是可以互换的政府债券可供交易,因此温克尔曼在真实风险极低的条件下稳步地获得了大量利润。维克多对“降低收益率曲线” 例如3个月和6个月的政府债券之间的定价错误 非常感兴趣。不过这些定价错误的放大效应非常小而其掉期价值也大大小于政府债券期货的交易价值。 1978年的“利率简直是疯掉了”,温克尔曼回忆道。最主要的原因是政治因素。为了获得枪炮和黄油 为美国进行的越南战争和他的“伟大社会”买单,林登·约翰逊总统制造了一场人为延迟的通胀。这场通胀在吉米·卡特的任期内爆发,最终由美联储主席保罗·沃尔克将它停住。通过强行推高利率,美联储开启了能够进行现金 期货掉期交易的各种发财机会,这些机会都等待着温克尔曼的部门去发掘。 维克多理解固定收益掉期的学术理论,但是对高盛的交易员来说,这些理论过于学术化。维克多自己不是交易员,演说能力也比较差 对于管理委员会那些对学术理论持有偏见而且对期货不太熟悉的交易员来说尤其如此。当温克尔曼开始与管理委员会会面并解释他如何进行这类交易时,管理委员会的反应是:“谢天谢地,你终于让我们把这些东西弄清楚了!”管理委员会的反应日渐积极和温克尔曼稳步获得大额赢利促使乔恩·科尔津在政府债券交易中使用新的技术。在亨利·福勒加入高盛后,高盛成为美国政府债券的注册交易商,不过科尔津同意温克尔曼的话:“如果仅仅是债券的交易商,你永远赚不了大钱。”在政府长期债券的有风险的交易中,科尔津能为高盛赚很多钱。 作为政府长期债券的交易员,科尔津与温克尔曼作为掉期交易者的业务范围不一样,两人的思维模式也差别很大。温克尔曼非常严谨而且精于分析,对市场数据了如指掌而且非常仔细。科尔津能融合各种观点,对市场有敏锐的洞察力和直觉,敢于承担风险。当两人由于种种原因在同一宗大型竞价或投标中碰面时,他们在观念和方法上的本质区别使得他们很容易在巨大的交易利润面前发生直接冲突。 弗里德曼和鲁宾希望找到能让高盛避免和最领先的两家债券交易商 所罗门兄弟和第一波士顿进行最惨烈竞争的办法。最开始的想法是在高盛内部进行调动。鲁宾知道温克尔曼是一个好经理而且具有维护纪律的决心。温克尔曼非常理性和冷静,有点严肃而且还不太合群。科尔津是一个勇于承担风险的人,也是一个冷酷的交易员。他非常温和的待人方式,使他在高盛内外都有很好的人际关系。温克尔曼并不想在高盛公司内成为科尔津的下属 而这正是科尔津所期待的。在一段尴尬期之后,两人同意作为同级别的领导而共用5楼的办公室。当弗里德曼和鲁宾被任命为联席COO时,科尔津和温克尔曼被任命为固定收益部门的联席领导。科尔津对无法独揽大权而再次感到失望。不过,尽管有管理权分散的缺点,但是一旦弗里德曼和鲁宾非常清楚地要求他们协同作战,他们还是做得比较成功。温克尔曼说道:“一旦我俩达成了必须共事的共识,我们就能发展出一套明智的结构,而且很快就发现合作是很容易的事。”不过两人在个性、处理业务的方式、战略观念等方面的不同点是无法隐藏也无法调和的。 在弗里德曼和鲁宾于20世纪80年代早期接手该部门的时候,他们意识到所罗门兄弟是该业务的先导者,也是他们需要击败的对手。他们有意打破公司以往的传统招募了几个所罗门兄弟的人,这些人跳槽到高盛并于80年代中期开始扩充该项业务。几年之内,从所罗门兄弟来的人都离开了高盛,但是他们在公司从仅仅提供服务向注重利润、承受风险的自营业务的转型过程中影响颇深。 除来自所罗门兄弟的大力支持以外,由于市场上精明的机构越来越多,该类业务被证明难以为继,高盛也有意识地从原有的仅仅基于利率水平和债券期限作出判断的业务向关注管理并在全球不同证券以及跨市场的投资组合的利差和掉期业务转变。合伙人里克·卡洛奇克非常满意地解释道:“现在,利率是高是低、市场是涨是跌都不再重要。我们能够定期地获得利润,而赢利的稳定性对我们这种需要巨大头寸交易商的资金成本至关重要。由于有了电脑系统和历经考验的风险控制手段,我们这项复杂的现代债券交易业务运作良好。这一债券业务非常复杂,难以解释。在从事这项业务之后,随着对业务的了解越来越多,我们也非常清楚,作为经理他们都能干什么,但是要将这一切向该业务之外的人解释非常困难 他们也难以理解。”有意识地承担风险并且管理这些风险已经成为高盛的核心业务方式 特别是格斯·利维和鲍勃·鲁宾,他们都是从掉期交易业务起家,而且培养出了一套创造性地利用风险赢利的思维模式。卡洛奇克解释道:“我们想方设法理解所有风险以及各种不同风险之间的内在联系,然后建立起与简单汇总不同的业务风险的投资组合。” 在一个接一个的领域中,弗里德曼和鲁宾在公司债券业务的战略和结构的多种层面同时进行变革。创新正在加速和扩容,市场特点的最根本变化是新债券市场正在加速成熟,导致新产品的利润率不断下降。它带来了公司竞争策略和竞争步伐的变化。高盛再也无法延续怀特黑德以前小心翼翼的战略,即先让竞争对手开发新产品和服务,然后制定最适合自己的实现方式并通过强大的关系网来获得市场的统治地位。弗里德曼回忆道:“那种策略成效太慢。任何实施那种策略的公司只能等到最佳赢利时机结束后才能拥有市场。” 高盛采取了一系列的战略主动性措施来赢得市场或追赶竞争对手的发展。弗里德曼从第一波士顿手上购买了阿瑟 沃尔特公司以开发利率互换业务,不过,出于信用方面的顾虑他的业务受到了限制 特别是对那些不太适合合伙会计制度的“长尾”互换业务来说更是如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公司只作为中介进行互换业务,但是由于科尔津和温克尔曼的争取,最后他们获得了自行进行互换交易的批准。 乔· 基尔希鲍姆带领固定收益资本市场小组与债券发行人协同配合,通过向投资者显示如何对市场作出快速反应进行交易而获得战术收益来创造业务机会。这很像在重复格斯·利维和鲍勃·慕钦在机构股票市场业务创造大宗交易时的模式。 当高盛准备进军按揭业务的时候,所罗门兄弟在该项业务上已经江山坐稳了。高盛可能要经历五六年无利润的时间进行市场开发才能获得显著的市场地位 这对合伙制度来说显然太长了。而其他公司,例如所罗门兄弟和第一波士顿,它们已经有了深厚的基础,因而能够通过其市场优势地位订立竞争条件。不过鲁宾和弗里德曼主意已定。 为挤入这个市场,高盛决定承受几年的损失。国际债券在80年代初是以欧元债券的方式出现的,这些债券的所有交易都在境外进行,因此很快成为国际金融市场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是从国际角度来看,高盛国际化程度和执行力都很差。卡洛奇克后来承认:“80年代中期,我去了伦敦,在那里我们损失了不少钱。原因之一是人员不合适。当时确实很混乱。” 作为其在潜在新市场试验的一部分以及出于建立小型商品业务的愿望,鲁宾启动了期货掉期业务。他当时已经设立了一项小型的外汇交易业务并且正在考虑进行黄金交易,这些初步的战略在高盛收购本润公司的行为下显得微不足道。随着商业票据利差的缩水,弗里德曼和鲁宾认识到仅仅进行调整并不够。公司开展最久的业务需要整体重组。在认识到温克尔曼和科尔津两人处理业务的不同方式之后 一个是分析型,一个是直觉型;一个是客观型,一个是感性型,弗里德曼和鲁宾对整个货币市场业务进行了重组,不仅仅限于商业票据业务,它也将渗入到被科尔津视为己出的政府业务领域中的国债和联邦机构证券业务。温克尔曼回忆道:“公司的商业票据业务已经以相同的方式运作了30多年,同时,商业银行正在通过降价来挤入市场,利差已经崩溃。如果将风险考虑在内,这项业务已经无利可图。在商业票据市场做市非常愚蠢,我们进行该业务只是为了支持我们的投行同事。尽管我们不赚钱,但是这至少帮助了我们与其他公司建立关系,然后再发展这些关系。” 温克尔曼看到唯一现实的出路:比竞争对手更大力度地削减费用,这样也许能够重新赢利。削减费用的唯一方式就是:将除了不寻常或者很难操作的订单之外的所有订单自动化并且存入电脑。 尽管两者表面上看并没有明显的关联,但是将学者和交易员联系起来的事件也仅仅是80年代中期鲍勃·鲁宾给罗伯特·默顿教授打的那一通电话。尽管在传统上他们两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是他俩都极其聪明,魅力十足,他们非常享受两人的第一次会面。鲁宾正在寻求不同寻常的聪明人士以帮助高盛开展新型业务,这项新业务主要是基于几所大学金融经济学家的一系列复杂见解而开发出来的。研发一如既往地非常重要,他问默顿:“你认识数量经济和建模经验丰富的人吗?”默顿建议他和麻省理工学院的一名年轻教授 费舍尔·布莱克谈谈。“他非常优秀,很有希望获得诺贝尔奖,他正在办理离婚,所以希望生活能有一点儿真正的变化。他在好几个方面都表现卓越。甚至连他名字的发音都很独特:F-i-s-c-h-e-r,我觉得他很特别。” 随着他对芝加哥期权交易所兴趣的与日俱增(他在交易所设立之初就有所涉足)。鲁宾对于由领先学者开发出来的关于市场行为的数学观念,特别是起源于麻省理工学院,芝加哥、哈佛和耶鲁的“数量学”非常感兴趣。很快,鲁宾就认识到麻省理工学院富有创造性的领导人实际上就是费舍尔·布莱克。他教授深奥的资本市场理论并且在上课时喜欢以描述反常现象的作为开场白 看起来不太理性的市场行为。 “价值线公司指数在堪萨斯城交易所进行交易,”他在一堂课上说道:“由指数代表的多只股票在纽约和美国其他的股票交易所交易。发生定价错误的原因是因为由股票价格加权计算出来的指数并不是每只股票价格的简单加和。”学生们以前听到过类似的说法。这在很大程度上能够说明麻省理工学院的金融课程是多么复杂,特别是对于像费舍尔·布莱克这样因为研发出布莱克 舒尔茨期权定价模型而闻名的、既聪明又有典型的“象牙塔”教授来说更是如此。尽管学生们都非常仰慕布莱克的聪明才智,但是他们依旧认为对他深奥问题的痴迷完全是在浪费时间,而对他们真正想去的地方 华尔街来说,也毫无意义。物理学的平衡观念,即两种相反的能量能够相互抵消的观念,比如进入人体的热量与人体排出的热量相互抵消 这种理论的运用是非常让人敬畏的。布莱克相信市场价格也是由类似的相反力量的抵消决定的,所以,他的研究中心也是以这种平衡的观念为核心。在布莱克 舒尔茨模型中,假设某一股票及其期权是平衡的,既然两者的价格能够为投资者每一风险单位带来相同的回报期望,那么理性的投资者对于是购买股票还是其期权就不再关心了。布莱克 舒尔茨等式是以数学方法得出的,但是揭开这个等式确实花费了好几年的时间。与费舍尔·布莱克和舒尔茨·罗伯特在同一领域工作的默顿则发现了布莱克 舒尔茨研究内容背后的逻辑相比,默顿的方法更为正式也更加强大,所以它最后成为包括费舍尔·布莱克在内的使用者的通用方法。在布莱克 舒尔茨理论出台之前,每个交易员都有其估计期权价值的方法 估计仅仅是粗略的,对于将大量的资金投入表面看来差距很小的市场进行做市操作来说,还不够精确。由于这套方法为交易员们提供了在进行做市交易时所需的令人信赖的正确价格,布莱克 舒尔茨模型直接从学术期刊中走出来,进入了芝加哥期权交易所和各主要交易商的交易席位。 在布莱克 舒尔茨理论被推出之后,期权市场以及其他衍生品出现了爆炸性增长:由边缘走向统治全球的地位,即走向公司融资和所有金融市场,特别是期权交易业务得以转型。期权业务由一种交易商可能因定价错误而遭受巨大资本损失的业务转变成了交易商几乎不会遭遇任何定价错误风险的业务。通过“动态复制”,交易员能够创造自己的期权,并且能够通过改变现金和股票的组合进行持续变化,这样,他能够做到对这些操作的真实成本一清二楚。随着交易商因定价错误而带来的风险消失,向期权买家收取的溢价也开始收缩并标准化。作为这3项变化的结果,期权走出其封闭的空间,交易量也开始放大。在布莱克 舒尔茨模型之前,期权交易商自行承担任何期权交易的风险,因此他们签发的期权金额小而且还附有各种限制条件,向买家的收费也很高 这当然使得需求量偏低。但是在默顿、布莱克和舒尔茨的高明见解问世之后,交易商能够自行运用模型将现金和股票混合,非常容易和精确地估算成本。这意味着他们能够正确地确定这些“自制的”的期权价格,而无须承受任何资金风险。随着成本的下降,创新精神在华尔街开始盛行。各种期权被开发出来并进行交易,包括利率期权、信用评级、天气、能源和商品价格以及所有具有未来属性的东西。 1971年,美国紧随德国和日本之后退出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固定汇率制度,汇率价格的浮动开始由供需状况决定。1972年,国际货币市场开始在芝加哥进行交易,1976年国会解除了对于商品期权交易的禁止令。1982年芝加哥商品交易所开始交易一种新的“商品”:标准普尔500指数的期权合同。1983年标准普尔期货期权开始交易 这开启了华尔街和世界金融市场的衍生品革命。90年代,芝加哥期权交易所的相关期权交易量已经超过了纽约证券交易所的现金市场。在最近10年里,全球衍生品交易量剧增,达到了150兆美元 大大超过了股票、债券和货币市场的容量。 1973年起,鲁宾就成了芝加哥期权交易所的会员,他理解布莱克 舒尔茨公式,自该公式发表以来,他就一直在用。鲁宾和其他几位高盛的同事意识到将费舍尔·布莱克的聪明才智与高盛的交易业务结合能够带来利润,而且新型的交易员还可以学习到如何使用严密的分析模型来确定怎样对冲每个风险敞口。对于聘用数量分析员,鲁宾的理由是:“他们考虑的东西和我们不同。这正好是可能带来成功的地方。如果行,这种差别会给我们赚大钱;如果不行,那我们就不要他们好了。” 1983 年12月,布莱克教授在剑桥与高盛掌管“最真实的世界”、注重利润、进行务实业务的部门 风险掉期部门的人会面。布莱克对于鲁宾的分析性思维和希望通过将布莱克教授的观念和出色的分析技能与高盛的数据处理能力、交易技巧以及其资本结合起来创造业务机会的观点印象极佳。 在几个小时的相互试探之后,他们都了解对方是非常特殊的思考者,而且可以与之共事。鲁宾很快给布莱克提供了作为“试验”的工作机会 这个试验应该会非常成功。布莱克对于鲁宾给“初来者”的薪酬非常吃惊并答应考虑一下。两个月之后,他离开了麻省理工学院加入高盛。 对于布莱克来说,学术生涯的诱惑就是有足够想象空间的自由。现在他发现高盛甚至“比在大学更适合学习,部分是因为高盛的业务要求进行持续的学习以适应新的形势”。布莱克解释道:“我喜爱科学的原因就是因为它最有意思:有些东西乍听起来非常荒谬,但是当你完成的时候你会发觉它明显是合理的。”他相信最基础的发现来源于对传统智慧的挑战,同时对任何理论和创新的终极验证只能是通过其在实践中的有用性来获得。 布莱克发现,高盛对新想法给予很高的奖励和极大的自由度,这激发了他的动力,也促使他产生了更多的新想法。布莱克认为对所有的投资行为来说,最大的投入风险就是时间。布莱克也相信由于市场的多变和不确定性,拥有一些信仰是非常重要的;他还认为成功的秘诀就是思想上的灵活性和适应性。鲁宾经历过动荡的市场而且深切了解掉期交易的规矩,所以他知道对公司的将来而言,有技巧而聪明地运用公司的资本并承担可量化的风险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他向经验丰富并且经历过一系列创新的交易员戴维·塞芬求助:“你要让费舍尔融入公司。”布莱克很快就意识到理解供应和需求的多种资源能够让交易员在所有的交易流动过程中预测价格的走势。 塞芬回忆道:“鲍勃非常有远见,他欣赏精通学术理论和数量模型的人,并让他们与交易员共同工作,这带来了实质性的价值。他非常清楚能够做到这些的人都是非常有能力的人 真正的天才。”鲍勃表示每个部门的领导都应该关注招聘以获得最好的人才。塞芬解释道:“鲍勃是民主党人,不论是个性还是政治倾向都带有民主党的色彩,但是在业务上他非常坚持地对一件事情感兴趣 卓越。” 鲁宾希望得到布莱克两方面的协助。第一,在股票部门的股票和期权交易中使用电脑和金融理论以赢利,布莱克组成了数量战略小组。第二,将金融理论用于识别公司业务中存在的赢利机会,并提出改善这种机会或将其用于公司其他部门的建议。 布莱克最早的研究是检验做多欧式卖出期权(只能在行权期届满时才能实施的期权)和做空美式卖出期权(在行权期的任何时候都可以实施的期权)的风险。鲁宾希望将创新性力量转变成高盛成为全球领先投行和做市商的全盘战略动力,布莱克的工作是其中一部分。“我们从费舍尔那里学到东西,而他也向我们学习”是鲁宾对他的合伙人的承诺。布莱克与鲁宾一起发起了高盛内部的知识革命。 布莱克是最先加入高盛的数量专家之一,后来又有很多来自美国各知名大学的物理、数学、计算机科学专家,以及来自空间和计算机公司和贝尔实验室的人陆续加入高盛。他们面临的挑战就是创造一套分析性的计算机程序以帮助交易员将高深数学知识的理性逻辑与他们的市场感知和经验联系在一起,不停地创造大量的利润。布莱克被公司委以甄别数量专业候选人的任务。如果他对某个候选人表示怀疑,那么他的决定一般就是最后的决定。 在费舍尔·布莱克之后,鲁宾还招聘到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理查德·罗尔教授和耶鲁大学的史蒂夫·罗斯以及其他市场上或金融界的一系列杰出人物和具有创新精神的思考家。罗尔建立了按揭研究团队,在与高盛强大的销售团队结合起来后,将该业务的创始人所罗门兄弟远远地抛在了后面。交易员在等待答案时经常会失去耐性,而且市场无法将问题解释清楚。数量专家的首要任务就是理解交易员的问题并加以解决。 尽管有些数量专家是冲着高盛的优厚待遇来的,但是大部分人来到华尔街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在那里发现了最有趣和最深刻的金融行为。数年间,上百名数量学专家对他们的假设和创新进行思考和分析,并将成果应用于高盛的发展之中并深刻地改变了高盛。 布莱克的办公室有特别好的隔音效果,以隔绝外面的交易谣言。实际上他从未进行过大型交易,他适合待在高盛的原因只有一个:他相信他能改变世界 他认为他可以通过改变人们对世界的认识来改变世界。布莱克知道他能够改变世界的唯一机会就是改变别人看待世界的方法。如果人们固执己见,他也不会认为他们对他个人有意见。他明白任何业务管理的改变都不可能一蹴而就,而只能通过那些从感情上和知识上都能接受变革的人来进行的小型变革来实现。 布莱克是一个非常杰出的文件管理者。除了他的7个文件柜之外,他还保存了超过20G的由他自己输入的所有谈话、阅读心得和想法摘要。由于非常内向和害羞,他看起来和周围格格不入。这使得他能远离那些拉帮结派的人们。布莱克在高盛的办公室位于29层,墙上挂着大幅的耐克广告,上面是一条乡村公路和这样一句话:“竞争不一定永远都是比谁更快,而是比谁跑得更久。”在他和高盛的合同中,他每周有一天可以进行自己的研究 周六和周日之外。他可能认为他的位置非常理想:华尔街的薪酬没有等级之分,他有充足时间去研究实践。但也有一些人讨厌这一点。高盛的大部分人员不理解也看不到他如何贡献价值,因为他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任何交易或公司项目中。布莱克在很多其他方面也无法融入公司文化当中,他交流的数百人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兴趣与他有交集或者他能够从他们那里学到知识。如果没有鲁宾的支持和指引,他与高盛的其他部门可以说是无法相容的。作为一个惯于独处的人,他从来都不参与高盛运营最重要部分的合作。他肯定无法成为一个团队的领导,况且他也没有销售技巧和开发客户关系的兴趣 特别是在工作时间以外。更不幸的是,如果销售人员让布莱克与客户进行交流很可能会让他们大伤脑筋,因为布莱克经常想到哪就说到哪,根本无法预测。即使在这个目标明确、把赚钱放在第一位的公司里,布莱克也从来没有将赚钱作为衡量成功的标准。在有些人看来,这并不算糟糕。乔恩·科尔津回忆道:“如果谈到钱,他是世界上最容易相处的合伙人。他真是毫不在意。” 布莱克在下达指令时总是言简意赅而且非常精确,因此,他总是要求别人也要非常精确,他禁止将“确切数据的小数点”去掉。经常为高盛提供咨询服务的耶鲁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的教授史蒂夫·罗斯回忆道:“费舍尔·布莱克看起来像更学术界人士,说话的口吻也像学术界人士。而且他还保留着一些学术界人士的习惯:比如,在讲电话时为了以正确的方式回答你的问题,他可能会在电话另一头停顿很长一段时间。”在对他的期权定价模型和他的文章进行研究之后,日本人和欧洲人都对布莱克崇敬万分。对于他们来说,长时间的停顿和严谨的表达方式更能表明他是一个天才。 尽管交易员和数量分析员的能力能够整合到一起,但是他们获得的报酬可能有天壤之别。如果数量分析员开发出可供交易员进行交易并赢利的新点子,他一年就能够获得约15万美元的收入。但是利用模型进行交易并且根据指示进行交易或没有进行交易的交易员一年的收入可能是前者的10倍之多。数量分析员嘲讽地解释这种现象:“世界上有形式型和实质型两种人。如果你完全是实质型的,你实际上根本没有价值,因为没有人会采纳你的主意。”有一个数量分析小组在他们的墙上挂了一张表格,希望通过这张表格来发现最佳的职位,即处于什么职位的人能够获得最高的收入。 布莱克过于量化一切事情。他严谨的逻辑和只能进行逻辑思维的能力导致他将一些毫无理性的现象描述得极其理性。比如说,有一天他让高盛所有人放下手头的工作,因为他认为高盛应该在金融期货上做空 100亿美元的空头。“如果我们对自己足够坦诚,我们应该做空期货以便能彻底对冲我们在现金市场上的敞口。这样的话,我们对于市场风险的敞口将为零。” “你知道那要用多少钱吗?”戴维·塞芬问道。 “我知道。我已经核算过每个部门每个小组的市场风险敞口。平均下来,公司每天做多100亿美元。所以如果要排除这些市场风险敞口,我们只需做空100亿美元的金融期货就可以了。” “ 只 就是关键词,”塞芬回忆道,“对于费舍尔来说,这是非常有道理的。”但是那只是理论上的想法。对于高盛来说,它只有不到10亿美元的资本金,根本无法想象 “只”用超过公司资本金10倍的资金进行做空操作。对于他们来说,布莱克的建议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在实践上却是毫无道理,甚至有些疯狂。另外,对于在现实世界生存的高盛来说,在上升的市场中做多而不是做空对于其并购业务、承销业务、资产管理业务,以及其他所有业务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与高盛交易室的狂乱情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布莱克永远都保持着冷静和内心平衡。对布莱克来说,模型能对交易员进行系统性约束,以防止他出错,同时也能通过试验来增强交易员的直觉。在布莱克的心目中,理想世界和现实世界在资本资产的定价上在三个方面有所不同:昂贵的信息、昂贵的管理和昂贵的交易都是使现实世界与理想世界发生摩擦和偏离的原因。每一种偏离都为交易员提供了赢利的机会。布莱克一直持有一种观点,一种他认为超级赢利的观点:中央银行的干涉并不是出于赢利目的,而是经常对利率和汇率进行自由市场所不能进行的调整,这些非营利性调整能为敏锐和理性的交易员提供大量的赢利机会。他希望高盛的交易员也能将这种观点贯彻实施。布莱克认为中央银行的干涉往往是非理性的而且是错误的,如果交易员能够进行反向操作那么他就能赢利。类似的赢利机会在80年代比比皆是。 在他到任几个月中,布莱克在掉期交易上开始大量建仓,出现的情况与他在麻省理工学院课堂上讲授的价值线公司指数股价异常波动类似。这也正是自1982年以来在堪萨斯城交易所以错误价格进行交易的一份期货合同。价值线公司指数是几何平均数,而非算术平均数,而几何平均数有时会小于算术平均数。因此,期货合同价格容易被高估。 所以最合适的做法就是做多股票,做空期货 除非所有交易能够自动进行,否则这肯定是个噩梦。幸好高盛当时引进了自动交易系统DOT(直接订单交易),所以它们能够自动大量地进行头寸的匹配:买入价值线公司指数的所有股票并做空所有期货。这样的头寸为高盛带来了大量的小额掉期利润 小到不会对市场产生任何影响。在1986年的春天和初夏,这种多 空的头寸安排一直在稳定地增长直至其占据了价值线公司指数1/3的市值。这意味着堪萨斯城的市场参与者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间接地为交易对手高盛提供了巨额掉期头寸。在另一边,最大的头寸被掌握在一群金融学教授手里,他们正在试图挖掘“1月效应”:即小盘股常常在1月份获得超额收益。这些教授做多价值线而做空标准普尔500指数。他们自认为是拥有足够信息的交易者,但实际上他们获得的消息并不比那些整天和小道消息、谣言及其他 “噪音”打交道的交易员多。 有一天早上,鲁宾在布莱克的办公室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堪萨斯城的那些交易对手失败而且破产了怎么办?” 布莱克像往常一样用手托着腮帮,挑了挑眉毛,但又非常安静地等待他手下的数量学专家解答。但是没有人说话,布莱克于是说道:“鲍勃,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死定了。” “但是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有多大?你能估计一下吗?”同样的问题在管理委员会上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而鲁宾也提出了他的标准问题:“最大的风险是什么?你能将其量化吗?”在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鲁宾同意保持价值线的持仓。那个夏天结算的时候,高盛稳稳当当地赚到了2000万美元。这为布莱克在1986年赢得了合伙人的地位并开创了在一揽子交易中的新业务线 在其中有5~50只股票被当做投资组合而出售;而另一揽子则进行购买 这是一个新的掉期交易机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布莱克严谨的分析逐渐被高盛所认同 部分是因为鲁宾对布莱克的支持,部分是因为布莱克在很多方面拥有高盛一直追求的特质:不争功、诚实、客户至上,以及不断学习。对于布莱克来说,高盛的需求也正是他喜欢高盛的原因:雇用聪明、有能力的人才,但前提是他们愿意为公司的整体利益工作。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om - 手机访问 m.bookben.com--书本网【light】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